十月底,天气愈发冷了。
牢房里更加阴暗潮湿。
四下里弥漫着一股发霉恶臭的味道,呛得姜瑜眼泪都掉了下来。
身穿灰色官服的牢头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行了跪拜礼:“下官见过殿下!”
赵桓允微微颔首:“带路!”
“是!”牢头应着,冲许太医和姜瑜拱手一礼,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许太医小声对姜瑜道:“姜二小姐请!”
姜瑜落后许太医半步,心里百感交集。
父亲带兵之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屡立战功,却因这桩莫名其妙的贪墨案被关押在此,伴君如伴虎,难怪父亲郁郁寡欢,想必他早已经心灰意冷,怕就怕他连求生的意愿都没了。
走着走着,她便冷不丁撞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里,连手里的包裹都掉在了地上,一抬头,触到赵桓允面无表情的目光,姜瑜脸一红:“臣女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他明明走在前面,谁知道他会突然停下脚步。
她心里正替父亲打抱不平,才猝不及防撞到了他。
赵桓允什么也没说。
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包裹,大踏步往前走。
姜瑜抓紧食盒,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许太医,目瞪口呆。
楚王殿下竟然帮姜二小姐拿着包裹,他怀疑他看错了。
显然狱吏早有安排,沿途犯人皆面壁而立,寂静无声。
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行人来到姜行远的牢房前。
牢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让姜瑜欣慰的是,这间牢房比周围所见的牢房要好上许多,干净的床铺和桌椅,姜行远穿戴还算周正,他正披衣坐在桌前看书,姜瑜瞬间红了眼圈,快步走了进去:“父亲!”
姜行远冷不丁见到赵桓允和女儿,面露惊讶之色,忙起身行礼:“罪臣见过楚王殿下。”
“免礼!”赵桓允负手而立,看了一眼许太医。
许太医会意,提着药箱上前给姜行远把脉。
姜瑜盈盈上前,半跪在姜行远面前,细细打量他,两年未见,父亲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眉眼间少了铁骨铮铮的硬气,多了些许历尽沧桑的沉重,姜行远伸出满是薄茧的大手,拍了拍女儿的肩头,叹道:“我都知道了,委屈你了。”
姜瑜知道他说的是她跟赵启退婚的事,轻声道:“父亲不必伤怀,不过是有缘无份罢了,女儿不觉得委屈。”
她跟赵启是自幼订婚。
姜行远对这门婚事一直很满意。
故而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地驻守西北,任劳任怨,从未懈怠。
姜行远见女儿神色坦然,并无伤感之色,这才放了心,看她的目光全是宠溺:“难得你如此宽心,为父甚慰,退了就退了,我姜行远的女儿不愁嫁!”
他带兵多年,凡事喜欢干脆利落。
既然事已至此,女儿也无怨言,在他这里,这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以后,他不会再给赵启做任何事情。
说话间,许太医已经把完了脉。
起身禀报赵桓允:“殿下,国公爷已无大碍,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赵桓允点点头,又对姜瑜道:“姜二小姐,你跟许太医先出去,本王有话要问国公爷。”
许太医退下。
姜瑜应着,把包裹和食盒都交给了姜行远,嘱咐道:“父亲,天气越发凉了,夜里难免更冷,我给您带了些厚实的衣物,您务必换上,切不可再着凉,食盒里都是您爱吃的,现在应该还温着,待会儿您早点吃,您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担心我,祖母和外祖母都对我甚好,我们都等着您早点回家团聚。”
“府上可曾安好?”姜行远关切地问道,“你在国公府可住得惯?”
“父亲放心,一切安好。”姜瑜笑了,“祖母和叔父婶娘待女儿视如己出,吃穿用度无一不全,出行上也没有拘着女儿,他们也都等着您回去呢!”
赵桓允闻言,目光随即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笑容很灿烂,就连这阴暗的牢房似乎也跟着明媚起来,若不是他派人盯着她,他也会以为国公府真的如她所言那般和睦融洽,她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那就好。”姜行远硬朗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你们不用担心我,皇上圣明,定会明察是非,还为父清白。”
“女儿告退!”姜瑜屈膝福礼,缓步退下。
快走追上许太医,低声问道:“许太医,既然父亲无恙,为何会传出病重的消息?”
“回禀姜二小姐,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许是国公爷见了女儿,心生欢喜,不治而愈也是有可能的,”许太医一本正经道,“国公爷本来就是心病,心病自然是要心药医的。”
“许太医果然医术高明。”姜瑜莞尔。
待出了牢房,许太医率先告辞:“就此别过,姜二小姐也回去吧!”
姜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