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刚睡醒就看了一桌子的礼物,还有站在桌子旁边低头的白明理。
“有事求我帮忙?”
白明理嘿嘿笑了,说道:“不不是,这都是闵家给您的。”
“是吗?他们不是打算上门拜访的吗,怎么没人来?”白芨端着碗,把萝卜干咬得嘎嘎作响。
“闵公子有急事回家了,临行前特意派人来送礼,说开春之后再来。”
“这么说,你跟他还挺好的?”
白明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跟吃了老莲子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大小姐,闵公子的妹妹正和小婉她弟弟议亲,所以见过几回。但我保证,这一次我真不知道他是专程来找您的。”
白芨眼睛往上翻了翻,没再理他,喝了半锅粥。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冤有头债有主。”
“诶,我现在就找人去整地。”
等惊蛰过来,白芨让她把礼物原样收起来,准备记住这个教训。
读书人最不靠谱了,尤其是大家族的少爷。
正准备去睡回笼觉呢,张茂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大小姐,村里来,来人了。”
白芨往外头一瞧,竟然见到孙县令。
他正指挥着人卸车,除了一个大木头箱子,其他的全是一些木马、木球、陀螺之类的小玩具。
“大小姐,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孙县令眼中闪着泪花,内心激动不已,像是总算找到一个能倾诉委屈的人一样。
整整四年啊,谁知道他在这个位置上吃了多少苦,头发都掉了好多。
白芨见到老熟人也是感慨万千,充分理解对方的心情,官不好当啊。
忍住想揪掉对方帽子的恶趣味,她笑着将人迎了进去,“孙大人看着清减了不少,白氏一族有劳大人照顾了。”
恶补了好几年文化知识的孙大人,听到大小姐这么说,脑海里瞬间蹦出‘士为知己者死’六个字。
“哈哈,下官能有今天的造化,全仰仗大小姐,当不得您如此说。”
白芨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结,自己人不必算得那么清楚。
只是老孙的自称,有点不对呀。而且这个时候,他不是更应该在县衙演戏吗?
“孙大人,您今天来是有事?”
孙县令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笑道:“大小姐放心,朝廷的钦差已到县城,下官已经没事了。”
“事情定了?那小女子提前恭喜大人了。”
“别别别,千万使不得。”
白芨看到老孙的冷汗都下来了,顿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您有事瞒着我?”
孙县令权衡再三,咬牙说道:“不是下官想瞒着您,而是京里来的那位不让说。”
获悉这个缘由,白芨也没为难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应该是宋大爷说的那个封赏到了。
但这就奇怪了,除非是他老人家亲自过来,否则哪有钦差不立刻宣旨的?
“大人稍坐,我去叫几个孩子过来,正好一起见见。”
“诶,好好,大小姐您去。”
发现这大冷的天,老孙都流汗不止,白芨都担心这人得风寒。
要一直这样可不行,宁水还是他在才能让人安心。
唉,不是科举出身,哪怕到了一定的位置,还是会自觉低人一等,看人家老汪多么从容。
此时,被白芨念叨的汪知州,正陪同一名年轻公子上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汪大人,孤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可以在下面等着。”
老汪被这话吓一跳,哪里敢让太子殿下独自上山,这要出点事还不活不活了?
“下官就是在衙内坐得久了,甚少走动,有些不习惯。殿下,不碍事,咱们赶紧上去吧。”
宋承业笑了笑,转身继续往上,觉得这宁水出来的人都很有意思。
前有待罪办公,以退为进,把吏部、户部、礼部、都察院四个司属架在火上烤的孙县令,后有给自己送大礼,为人做事一根筋的汪知州,还有那个大小姐……
他怎么都没想过,自己会栽在一个文弱女子手里,事后人家潇洒离京,几年后名传天下。
宋承业一直都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必纠结于往事,应该担负起宋家的责任。
然而,一生骄傲如他,两次的极致狼狈都是拜女子所赐,而且都和宁水这个地方有关。
至今为止,我们的太子殿下,依旧没有把那个恐怖的女子和调查中的兴平侯府小姐联系在一起。
这一回,他上山来就是为了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将那一铲子从脑海里抹去。
‘只有把伤口的腐肉剜掉,新肉才能长起来,身体才能痊愈’,话是一个老和尚说的,宋承业觉得很有道理。
他是储君,未来的天子,不必拘泥于武力,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好。
“殿下,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