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意紧紧捏着手中的信纸,信纸一角被捏出像网一样的褶皱,指尖褪去血色,颤道:“不...不可能,院长妈妈怎么可能会是...”
“不...这...”
陆知意连唇瓣都在颤抖,双腿有些无力。
自己的父亲...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她...竟从未察觉到一丝一毫。
其中最为震撼她的不是陆建宇一直在陆知意的身边,而是,宋子心...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知意的声音越发激动。
楚西洲将她几乎要站不稳的身子,圈进了自己怀里,拿过她手中的信封,扫了一眼,开口道:“知意,是真的,我也是从暖州回来以后,才知道。”
陆知意脑袋里嗡嗡作响,所有回忆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放映。
“你是个大孩子了,你应该照顾比你小的孩子。”
“知意,这次比赛的奖金,院长妈妈希望你能交给我,连日下了那么多场雨,院里的墙面都起潮发霉,应该好好重新翻修一下。”
“知意,他们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你是不是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今天这马步没蹲完,你就不用吃饭了。”
“是我让薛云老师教的你武术,奖金你必须全部上交。”
“十五六岁的小孩,拿这么多钱干什么?收拾一下跟我去银行。”
“你刚来院里的时候,是院里花了好几万替你治病,你有什么理由不上交你的奖金?”
宋子心那张温婉的脸,时而带着笑,时而带着怒,变换着各种样式的旗袍头簪,一一在陆知意的眼前浮现。
陆知意忽的一下笑了出来,脸颊随着笑,划过两股滚烫。
原来如此...
她一直觉得即使自己没有家,福利院也会是她最后的寄托和依靠。
所以无论宋子心怎么区别对她,怎么变着法儿的从她身上榨取资源和金钱,陆知意始终都觉得,宋子心只是为了激励她,为了她好。
她视而不见自己为何会与别的孩子不同,也没有深究自己明明那么努力,宋子心为什么还不愿意待见她。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宋子心每次对她露出笑容,从来都是在奖金和奖学金下发之后,每次温柔索要金钱的背后,每一句话里都藏着刀锋。
可她傻得不愿意相信...
信纸在手,她才明白,原来那些笑,那些所谓的关心,都是假象,全部都是假象,她被假象蒙蔽了双眼,整整十二年!
宋子心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
怎么可以...!
鼻腔里的酸胀感,愈发强烈。
信纸被泪水打湿,喉咙里也泛起了苦水。
她做错了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么多年,为了福利院倾尽所有,最后得到的结果,却只是借着收养的名义,被监视着一举一动。
而收养她也只是他们为了逼着陆建宇现身的其中之一个手段。
就连那些出现过又突然消失的人...
先是厉南之,后是林小悠。
陆知意身形猛地一颤。
“那林...小悠呢?她是谁?”
楚西洲顿时眉心紧蹙。
林小悠是陆知意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她有记忆的这十多年里,唯一真心待过她的人。
他有些于心不忍...
楚西洲紧了紧她的肩膀,默默垂下了头,只从鼻腔里浅浅带出了一个嗯字。
陆知意浑身的血液在一瞬之间凝结,胸口像是被人一拳一拳的敲击,窒闷感在心脏周围疯狂打转。
好...
很好...
陆知意视线模糊,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碎裂声。
陆知意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纸,一时半刻,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了。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话落,她便踉踉跄跄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灯光昏黄,雨丝被风裹着飘进走廊落下,打湿了一半地面。
楚西洲快步跟上,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走的缓慢沉重。
像个提线木偶,失去了控制着身体的线,没有灵魂,没有生气,那么娇弱,仿佛风吹就会倒。
他的心脏狠狠抽痛着。
他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没有一丝犹豫,攥过她的手臂,将那个脆弱的人,紧紧拽进了怀中:“我知道你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但是别离开我的视线,去我办公室,我不打扰你,好吗?”
陆知意任由他将她抱紧,扇形眼睫缓缓低垂,张开略微苍白的唇瓣,只从喉咙挤出一个字:“好。”
楚西洲目送着她走进办公室。
他侧身,将双手搭在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凉意总算让他恢复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