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马翰微一错愕,立刻痛心疾首的拍着胸脯道:“为遣逻卒轮流驻守,某遭了多少弹劾?受了多少委屈?找了多少借口?宁可沦为笑柄,也未改初衷!”
“护不住我,马指挥也不远了。”刘纬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润润嗓子,要不要往眼里抹点?会更感动人……”
“还不是你怂恿?我才得罪他们的?”马翰讪讪道。
“那点钱看在眼里,好意思说是我怂恿?马指挥可以不听啊?”刘纬气极反笑。
“某虽然没明说,但也没放任不管吧?”马翰振振有词,“圣眷正隆,那帮伪君子不敢把你怎么样,真不该去和焦守节纠缠不清,他家犯忌讳。”
“许州焦家犯忌讳,真定李家不犯忌讳?”刘纬反问。
“那位身体有恙,一直没怎么好过。”马翰轻声道。
“我就跟你说不明白,盛极而衰懂不懂?真定李家还能再有强过太宗朝的时候?”刘纬已和马翰密不可分,遮遮掩掩不如把话说透。
“随你吧,你嫂嫂、侄儿、侄女下半生均系你一身,莫让她们遭罪。”马翰似在托孤。
“别杞人忧天了,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怎么看石家?”刘纬总觉得宋太初不想他和石保兴走太近,才会撮合李正言事成。
“你和石保兴不是把兄弟吗?”马翰就是一楞。
“我一点也不担心那位兄长,说说别人。”刘纬道。
“别人反倒没什么可说的。”马翰娓娓道来,“石保吉那厮志大才疏,装个样、凑个数可以,得罪人也还行,见不得真章。镇安坊那边,胡氏虽慈,却无主见。石庆孙就是个草包,石贻孙还小,今后不好说。别看石康孙大手大脚,有魄力,有担当,敢决事,也能镇住场子,很受京师这帮衙内看重,但非胡氏所出,若石保兴去了,他比谁都尴尬。”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凡事涉及家小安危,还请兄长日后如实相告,我也好有个准备。”刘纬摇头叹气。
“这不是怕你受惊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马翰脸热道。
“那不一样,早点知晓此事,我可以把兄长送进去,把自己摘出来,再跪舔一阵就没事了。”刘纬理直气壮。
“你不是这样的人,相处这么多天,某会看不明白?”马翰当初还真就这样想,所以才死皮赖脸的倒贴,同僚故旧差点以为他患了失心疯。
“可一不可二,再有下次,我与兄长缘尽。”刘纬一直以来的疑惑有了答案,心中担忧固然更甚,却也踏实许多。
“绝对没有下次。”马翰一脸晦气,“再遇见向敏中那样的,让卫绍钦上,他又没什么后顾之忧。”
……
又是一年除夕。
东京内城仿佛走进一幅水墨画,往日熙熙攘攘全然不见,车马争先的牙道变得井然有序。
京朝官、封疆大臣多在外城置有豪宅,更适合举家团圆,人情往来也较为方便。
此时,春联习俗尚未兴起,多悬桃符。
刘纬内心深处却藏有一情怀:不贴春联的春节还是春节吗?
刘娇忙坏了,天没亮开始挥毫泼墨,将近两个时辰才把里里外外全都安排上,牛棚、狗窝、鹅舍也没落下,赴戴家团年午宴前,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的问:“大黄为什么撕春联?很丑吗?明年我一定认真习字。”
横联:海晏河清。
上联:风调雨顺。
下联:国泰民安。
四场团年宴。
先赴戴家午宴,再回宅欢聚。
夜宴则先在家,然后去外城宋宅。
戴国贞很满意,富贵不相忘。
宋太初膝下无子,女儿早已出嫁,往年都是两个弟弟轮流打秋风,惟独今年三童绕膝,春色满园,从未这般称心如意过。
因为正旦大朝会,两家又于亥时中同返内城。
水墨画似的内城早已化作七彩市井图,只见人头不见人,呼儿唤女声远胜叫卖声。
尽管宋太初的车驾执御史大夫仪仗,尽管牙道两边遍布禁军维持秩序,归途仍不可避免的成为龟途。
刘娇、刘慈挤在一个车窗内,轮流“哦哦”不停,几次三番央求下车无果。
刘纬不许,也不敢。
那汹涌人潮似乎真能把人挤怀孕,如同后世大妈等着超市开门抢特价。
直到宋太初在礼部公廨睡下,一家四口才回嘉善坊。
崔兰珠以下,均围坐在篝火前守岁,酒肉点心干果任取。
刘纬另外奉上一份月俸、两套内外新衣,聊表心意。
刘娇压轴:“明早我和小慈给大家发压岁钱,不许睡懒觉哦!”
欢呼达旦。
子时,皇城文德殿钟鼓楼钟鼓齐鸣,直官鸡唱,春词踏来。
咸平六年,轰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