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迟疑着,似乎是不敢相信。
几双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眼中的恐惧慢慢散去。
萧容溪正要再说话,突然见其中一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
嗓音嘶哑着,别说是一句完整的话,就连吐字都万分费劲。
三人均是一愣。
俞怀山赶紧上前,探向他们的手腕。
甫一搭上脉,面色就落下几分,片刻后,冲着萧容溪摇头,“应该是被喂了哑药,没办法恢复了。”
为的,就是让他们守住秘密,即便逃出去,也说不出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萧容溪举目四望,“矿洞?”
他可从未收到海棠县递上来的折子,说这里发现了矿洞。
有暗卫站了出来,“公子,属下可以先进去探探。”
“不着急,”萧容溪伸手,拂过墙壁上干燥的土块,用手指捻了捻,“这里应该不是才挖开的,有一定年头了。”
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洞口,迟早能调查出来,不急于一时。
“飞流,”萧容溪突然道,“去彭城,调几个我们的人过来,先把这里控制住。”
“是。”
萧容溪微服私访,为掩人耳目,带的暗卫并不多,都是为保护一行人的,不会轻易安排其他任务。
这矿洞看起来不小,两三人不一定守得住。
几位青年虽然被毒哑了,可耳朵却好使,萧容溪讲话也没避着他们,几人听得分明。
看样子,他们真有希望得救了。
其中一人抿了抿唇,突然站了出来,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常年劳作让他身形略显佝偻,可这几步还是让人瞧出些不同。
有点读书人的模样。
他随手抹了抹地面,铺出一层细细的沙,用食指在上面划了几笔,一个“铁”字赫然浮现在细沙之上。
“铁矿?!”
飞流十分讶异。
铁矿和盐井一样,都有专门的机构把控,所有发现的铁矿必须上报备案,民间不准随意开采。
这是制造兵器的重要原料,不加以节制,容易致使大乱。
没想到海棠县内居然有一座矿山,而且私自开采许久。
萧容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又问道,“你们进来多久了?”
几个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时间最短的是半年,最长的则有四年。
从青年的指尖下了解到,这里的大都是贫苦人家,或独居之人,茫茫人海,意外重重,失踪了也没人寻、没人在意。
他原准备进京赶考,途径海棠县,宿在青云客栈,第二日晚间便来到了这里。
自此开始挖矿劳作。
这里不见天日,不分白天黑夜,每日只有两顿饭,有时还散发着馊味。
进来的人,饿的饿死,累的累死,病的病死,顺着这条路往前,时常都能看到尸体。
还有的运气不好,遇到洞穴坍塌。几人甚至几十人瞬间被湮没在土中,无人知其性命,身属何处。
……
萧容溪听完,怒极反笑,“看来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艳丽妖娆的海棠,竟都是用人血浇灌出来的。
萧容溪正在思索时,洞外传来了轻盈又急促的脚步。
暗卫跑了进来,递上字条,“公子,是夫人那边传来的消息。夫人预备等天亮人多的时候,去县衙门前敲鼓,把孙家扯进来。”
他们从青云客栈被“迷晕”,一拨人去了孙府,一拨人则来了这儿,怎么看,矿洞和孙府都撇不开关系。
县衙,其实也不见得干净,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合理地将事情闹大。
萧容溪点点头,将字条交还给暗卫,让他去处理了,“我们先出去吧,夫人那边的事紧急些。”
他又看了看面前形容枯槁的几人,对飞流道,“暂时安排两个人留在这儿,给他们些干粮和水,先不要冒进,等明日彭城那边的人来后,再通知我。”
“是。”
萧容溪冲写字的青年人点点头,以示安抚,然后带着飞流和俞怀山走出了矿洞。
天边,已渐渐破晓。
早餐铺蒸腾出来的白色热气弥漫在整个街道,肉包子的香味从街头传到了街尾。
太阳还没出来,一向安静、不准人喧闹的县衙前却已经聚集了几人。
许久不曾敲响的鸣冤鼓声如闷雷,砸在周遭每一个人心上,一下一下,有序有力。
县令石永原本在睡梦中,猛得一下被响彻院落的鼓声惊醒,脑袋晕晕地爬起来,“谁在击鼓!”
小吏赶紧跑了进来,“回大人,门外站着三男一女,还捆着一个人,说有冤屈求大人做主。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
“嗯?”
石永愣了愣,“不是本地人?”
他一边穿衣裳一边问,“他们可有说要申什么冤?”
“未曾听闻,说是要见到大人您才肯说。”
石永轻哼一声,“倒是比本官架子还大。”
“大人,”小吏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立马道,“这鸣冤鼓许久未曾动用,乍一响,外头登时围了许多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