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停下手里的动作,规矩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下巴。
来人逆着光,刚出现的瞬间是看不清容貌的。
待对方走近,楼慎也适应光线后,再度眨眼,瞳孔微缩。
“卫老将军?!”
楼慎根本没期待黑衣人是来救他的,但此刻看到卫建恩,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卫建恩颔首,开口,嗓子低沉,“看来,我没有认错人。”
窗口粗略一瞥,他便让暗卫调集人手去抢人了。
哪怕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人,也不能错过。
楼慎此前是南家的人,南天横独女南芷兮的护卫。
自南天横归隐,南家遣散家丁后,这些护卫也一并消失在京城。
卫建恩还以为他至少会留下一两个,没想到竟连楼慎这样的都遣走了。
卫建恩叹了口气,命人将楼慎手脚上的麻绳都解开,问道,“连你也不知道当年他们到底去了何处?”
“不知。”楼慎摇头。
当初他也想跟着小姐一起走,奈何小姐和大将军态度十分坚决,百十个下人,一并遣散了。
给的盘缠自然也十分丰厚。
离开南家后,有人回了故土,有人在京城买了房子,也有的租了田地。
总之做各种营生的都有,但无一人行偷盗之事。
“你既不想离京,为何又在梼山一带活跃?”
卫建恩拧了眉头,“凭你的本事,若想在京城里找个活,应该不是难事。”
楼慎点头,“确实不难,但……”
他垂眸,犹豫了片刻,说道,“卫老将军,实不相瞒,我原本亦计划回乡,但是后来我发现,小姐也许还在京城,所以便舍不得走了。
我家中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在哪儿不是过活?”
“小姐和大将军既然不想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找到他们,那我们不找便是,但留在京郊,消息广,万一他们哪天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冲出来。”
卫建恩一愣,“还有谁?”
“都是当初一起看家护院的兄弟,大概二十多个人,包括还住在京城的,也时不时联系。”
南家对他们有恩,南大将军又是他们所钦佩之人,根本不用特意挑明,弟兄们心照不宣。
卫建恩仔细回味着他的话,又问,“你说芷兮可能在京城是什么意思?”
那个老家伙总不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个人丢在京城。
莫非,他其实也并未离京?
楼慎:“是我上街时,偶然瞧见了一个十分相似的身影,我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必不可能看错,但追上去的时候,早已不见了。”
这二十年,也就撞见过那么一次。
起初他还仔细寻过,后来想通了,索性不寻了,在离梼山五里地的一个小村子住了下来。
那里民风淳朴,道路通畅,去哪儿都方便。
住着住着,也习惯了。
平日里除了在自己院子练武,就是上山砍柴,卖柴卖炭,赚个碎银几两,足矣。
卫建恩有些沉默,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窗外颤颤巍巍的草茎,“这老家伙……走得可真够彻底的。”
语气中,思念大过惋惜。
他已年过古稀,熬死了周围不少人,也不知还有多少年可活,总希望黄土埋到脖子前,能再见老友一面。
如今越发成为奢望了。
楼慎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觉得脚腕好些了,便起身活动了两下,“是啊。”
这也是南大将军有魄力的地方。
那么大的权力,说放就放,走得毫不犹豫,悄无声息。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片刻,卫建恩才问道,“你可知今日抓你的是谁?”
“知道,”楼慎点头,“是宸王府的人。”
卫建恩对此并不诧异,“梼山之事,你让宸王损失惨重,他想必也意识到你身份不一般,所以才要抓你回去。但我更好奇的是……”
他顿了顿,转过身来看向楼慎,“你可有暗中和陛下联系?”
宸王和陛下相争,自当皇子时便从未停歇,他引导陛下的人发现了黑火药,自然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一点。
楼慎轻笑,摇摇头,“没有。”
卫建恩没说话,静待下文。
“我发现宸王在秘密制造黑火药,实属偶然,但揭露此事,确实是存心的。”
“为何?”
楼慎:“如此大批量的火药,一旦引发,后果不堪设想,京中百姓大半都躲不过去。宸王和陛下的争斗,我这种小人物掺和不了,我能做的只是护更多的普通人周全。
再者,陛下即位以来,做过不少实事,就连我住的那个村子都能感受到,没必要再生事端。”
天下百姓才不关心到底谁当皇帝,谁坐龙椅。
他们关心的是能否吃饱穿暖,能否赚到银子,遇上冤屈是否有处可申……
能为做到这些的,便是好皇帝。
至于这个人叫萧奕恒还是萧容溪,都没有关系。
如今陛下励精图治,初有成效,他也不愿因皇室动荡,致使民不聊生,战火纷飞。
“我已经料想到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