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外出上学之后,最难过的是谢靖。在四五岁的年纪,他心甘情愿地做哥哥的跟屁虫。哥哥周末回来,必然会带他去踢球,教他颠球,带球,射门。谢靖一个动作都做不了,脑袋没有足球大,他颠不起来,也带不动,射门就更没有力气了,经常来一个倒栽葱,从足球上方摔过去。
谢冲笑他“小笨笨”,他也不气恼,反而越发崇拜哥哥。哥哥学习好,踢球好,他在幼儿园里到处炫耀。如果有小朋友欺负他,他就会特别霸气地说道:“我让我哥揍你!”
确实,在平日里,只要谢冲在街上一站,就没有小伙伴敢欺负谢靖了。
谢宏轩恪守着当时的诺言,在抚养谢靖方面,主要是他和老伴出钱出力,子女们搭把手而已。谢宏轩和老伴坚持工作,也积攒了一些钱,那笔钱足以支撑谢靖上完高中,那样子女的压力就更少了。
念着父母帮他们偿还巨额债务的恩情,王吉英说服自己,要尽量对谢靖温和一些,以后父母不在了,他们夫妻俩会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偶尔她也会想,万一谢靖长大了,他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那家人能接受得了吗?
在某个春日的黄昏,院子里的玉兰花开了,谢冲放了周假,回到家里,谢靖抱着他的大腿绕来绕去,谢颖坐在院落里静静看书,偶尔抬起头来,温柔地注视着哥哥和弟弟……那一幅画面让谢家人都心头一暖,但愿这样的好日子会持续下去。
谢冲一家至今还住在爷爷家里,并不是没有租房的钱,而是他的父母精打细算,打算在千禧之年搬进一套气派的楼房。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计划是充分有可能实现的。经过几年的发展,“情谊”已经成为来城首屈一指的家政服务公司,业务范围也不断扩大。
想当年,“情谊”经历了相当长的一段无人问津的岁月。来城人习惯节俭了,就算家务活占用了相当一部分时间,他们也舍不得请人打扫。至于换煤气,去市场买菜之类的杂活,他们就更不愿意花钱请别人干了。
所以,刚开业时,“情谊”只给零星几户人家介绍了保姆和护工,其他时间,完全是“门可罗雀”的状态。
谢庆收沉得住气,每天下班,他总是孜孜不倦地往来城的富人区跑,尤其是一些退休老干部住的小区,看大门的都快认识他了。他脸皮厚,即便被拒绝,还是坚持把手上的传单全都发出去。
这还不算,他找了几个托儿,长得像老干部一样,气质儒雅,谈吐不俗。托儿们极力介绍“钟点工”的好处,将着力点落在“两口子再也不用为家务活吵架”上,说得活灵活现。
一段时间之后,真正的老干部动了心。如果一个月几百块钱能换来双手的解放,以及家庭的安宁,那这笔钱就花得值得。
万事开头难,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开了头,“情谊”就像久旱逢甘霖,充分地吸收了水分,最终枝叶繁茂,在来城深深地扎了根。
好多年前,在谢庆收两口子打拼事业时,他们也短暂地请过一个保姆,照顾幼小的谢冲。谢庆收隐约记得,保姆提起过“周末学校”这个地方,是政府为了解决她们的就业问题,专门开设的培训课程。
在“情谊”的情形好转了一些之后,谢庆收联系广州的朋友,让他们介绍一位“周末学校”的老师过来,给来城的家政阿姨上课。
这一笔支出几乎顶谢庆收两口子两个月的收入,王吉英心疼得不行,跟老公商量,要不也找个“演员”,装作从广州来的专家,不行吗?
谢庆收认真说道:“当然不行。说实在的,就咱俩从事这个行业,我自己都不太懂,花钱请个专家来教教我们,一起长长见识。”
从广州来的专家坐飞机来了,她是货真价实的广东人,谢庆收愣是跟她交流不下去。万般无奈,只好等儿子周假回家,给他们做翻译。
谢庆收在市里的宾馆租了一个小型会议室,结果挤得满满当当。很多阿姨慕名而来,想通过这次学习,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谢庆收一丝不苟地记了笔记,学习了很多护理和营养搭配方面的知识,以及待人接物的礼仪。专家不愧是专家,就连如何打领带,如何收纳袜子、内衣这样的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受益匪浅。
两天的培训结束后,谢庆收又花重金找了一个记者,在《来城晚报》上大幅报导。有了权威媒体的大力宣传,“情谊”的客户直接翻了两三倍。
谢冲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对家里的变化几乎一无所知。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生活费涨了不少,他的生活费几乎是班里面最高的了。不少同学以为他家里很有钱,可谢冲还记得全家灰头土脸回到来城的情景。所以,他不敢乱花钱,花的每一笔钱都是必要的支出。
迈入1999年之后,好几个客户迈进“情谊”的大门,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找一个专门伺候月子的阿姨,他们都有相同的疑问——“情谊”做得这么大,难道没有“月嫂”这项服务吗?
王吉英先是给他们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阿姨,然后再跟丈夫商量——要不要去医院发传单,重点扩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