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结束，楚令梧收了剑，走到楚灵均面前站定。
“十三皇叔？”
清越的声音让楚灵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身段亭亭的女子，当年稚嫩的面孔如今散发着成熟妩媚的韵味，清冷的眉目尽是遮不住的威严和庄重。
“你在想什么？”楚令梧问道。
“在想……你的剑法的确进步很多。”
楚令梧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得意。
她的剑法乃是空辞亲授，而空辞是当今最卓绝的剑术大家。
不过当年下山前，空辞不许她在外人面前自报师门。
“都说十年磨一剑，这些年朕在军营历练，在前线厮杀，不管是剑术还是心境，自然都会成长不少。”
楚灵均问道：“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这话问得楚令梧有些诧异，自从她父君去世后，她与亲人们的相处便更加凉薄，对待亲情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甚至在众多感情中，她也从不把亲情放在第一位。
现在楚灵均以一副长辈的口吻关心她，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楚令梧只好岔开话题，“那皇叔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感觉到楚令梧对自己的刻意疏离，楚灵均的眼底划过一丝落寞的冷意。
“反正还能活着。”
楚令梧被噎了一下，随即想到像楚灵均这样的人物，应该把他的腿疾看作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愿意旁人多提起吧。
正想得出神，楚灵均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拂了拂楚令梧头发上的落雪。
楚令梧脸色一僵，摸头在她眼中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姿态，她不喜欢别人对她做出这种举动。
楚令梧退开一步。
楚灵均失笑：“你不喜欢？”
楚令梧冷冷道：“朕不是小孩子了。”
楚灵均捻了捻手指，那上面还残存着楚令梧发丝间柔软的触感。
“本王从来没把你当成小孩子。”
月光下，楚灵均那张俊美苍白的脸被染上了一抹光华的颜色，盯着楚令梧的目光灼如这雪地中盛开的红梅，飞雪围绕在二人的周身，让这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如同画中仙景。
可楚令梧天生不解风情。
“皇叔当然不能把朕看作小孩子，朕现在是大庆皇帝，是你的君主。”
一阵风吹起雪花，白雾散在二人的眼前，让楚令梧看不清楚灵均现在的表情。
“陛下说得对，只是自古慧极必伤，刚过易折，任何事情都别高兴得太早，也别想得太绝对。”
楚令梧想起上一世，楚灵均就是在楚令榕之后上的位，他成了最后的胜者。
楚令梧凛然问道：“皇叔这是在警告朕吗？”
楚灵均上前一步，拉近与楚令梧的距离，二人鼻息相闻。
楚令梧感到一阵危险的气息，但她并不想后退，就像两只雪地里奔袭的孤狼，为了各自的领地和尊严在暗斗。
“不，本王只是在提醒你。”楚灵均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挑逗的味道。
“在这宫里，你的敌人远比你想象中多，你记住了。”
没等楚令梧回过神，楚灵均已经悄然退开。
楚令梧努力平复着心跳，刚才在气场上，她居然有点被楚灵均压制住了。
是她真的太过自信和骄傲了吗？所以对上真正成熟老练的楚灵均，就会自然露怯？
“你的手……”楚灵均猛地蹙眉。
楚令梧这才发现，自己左手的虎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血口子。
她想了想，应该是刚才舞剑时不小心划到的，赤焰宝剑很是锋利，她练剑时偶尔被伤到也是常事。
而且刚才楚灵均与她对视时，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让血从伤口里被渗出来更多了。
好在伤口很浅，楚令梧用不甚在意的口吻道：“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而楚灵均却握住了她的手，将那受伤的玉手捧在掌心，关切地查看，楚令梧的手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十三皇叔？”楚令梧感到有些怪异，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楚灵均却充耳不闻，他的拇指摸过楚令梧的伤口，让自己的手指也沾上了血迹。
看着那殷红的鲜血，楚灵均的目光闪过一丝诡异的狂热。
“朕回寝宫处理一下。”
春节见血，多少有些不吉利，而且不知怎地，这里的气氛有些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大力抽回自己的手，对楚灵均匆忙交代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雪夜中那一抹红色慢慢消失，楚灵均眼底的渴望也渐渐黯淡下去。
他将那只沾着楚令梧鲜血的手放在鼻尖轻嗅，甜香的血腥气萦绕，让他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楚灵均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上的那抹嫣红……
好甜……
她连血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