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楚令梧便宿在了花宵年的绛云宫。
花宵年年纪小花样多,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笑闹声让宫外当值的宫女太监们惊掉了下巴,其中待久了的见怪不怪的则熟练地用棉花塞住耳朵,才堪堪保住了两个时辰的睡眠。
澜和殿里的大宫女碧凝听说花宵年承欢一夜之后,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早起服侍傅洛生梳洗时,便抱怨不停。
“前晚皇上在咱们宫里坐得好好的,不知又是被哪里的狐狸精勾了魂,匆匆走了!昨晚按道理该来补偿良人才是,却又被绛云宫的那位抢了先!他屡屡这样使手段勾引皇上,欺负良人你好性儿,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
傅洛生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生在北方,少年时也不晓得保养,皮肤有些干燥,也不够白皙,但好在肤色均匀,五官虽不精致,但胜在古朴大气,端的是剑眉星目,是一张颇为古典的美男子的脸。
傅洛生凑近镜子,用手指沾了一点掌中滑腻的珍珠膏,语气不屑,“花宵年能有什么手段,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就是生得可爱些,陛下才惯着他。”
“可他就算这样,皇上还是心悦他多些!”
碧凝仍堵着气,他实在是不明白傅洛生怎么不好斗一点,现在后宫里满打满算才两个人,傅洛生连花宵年这种道行的都拿捏不下,过几天新人一波波的进来,往后他们澜和宫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良人偶尔也该在皇上跟前诉诉苦,俗话说哭声大的有奶吃,您这边一声不吭,皇上都不知道您受了多少委屈了!”
“本宫心里自有算计,你也不必太操心。”
知道碧凝一心是为了自己好,但议论皇上和贵人本就容易生事端,他只好止住她的话头,“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皇上下朝了没有,今日小厨房做了她爱吃的点心,你去请了陛下过来用膳。”
碧凝气鼓鼓地去了,这边傅洛生心里也闷闷的。
他又何尝不想在楚令梧跟前肆意耍小性子,申诉他的不满,但他深知自己的长处,就是善解人意。
若非他这样温柔,又这样痴情,楚令梧怎可能看上出身贫寒,相貌平平的他。
花宵年其实也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只是家遭变故,才被没入贱籍,他自有他吸引楚令梧的长处。
若自己也像花宵年一样,两人对着在楚令梧面前互相争斗,让楚令梧为难,那他岂不是连唯一的长处都失去了吗。
先不论花宵年,他现在最该在意的,其实是那个谢怀衣才对。
出身名门,惊才绝艳,又是楚令梧一生所爱。
光这三样筹码,随便拿出一个,他和花宵年加起来,怕是都敌不过。
傅洛生眼神一暗,放在妆台上的手紧了紧。
他叫来另一个心腹婢女秋莹,沉声问道:“后宫这两天进了什么新人没有?”
秋莹比起碧凝性子更稳重些,一直帮助傅洛生关注着宫内的消息,当即答道:“只听说大臣们选送的秀郎都进宫了,陛下还没来得及相看,现下都暂时住在储秀宫内。”
“谢怀衣在里面吗?”
“不在,奴婢看过名册,里面并没有谢大学士的名字,但是……”秋莹话锋顿了顿。
“但是什么?”
“今早奴婢打听到皇上身边的锦意姑姑领了圣旨出去了,据说是去了谢丞相府,不知是否是对谢大学士另行册封。”
单独领旨受封的话,那就只能是凤君了……
果然,有些东西,争一辈子,不是自己的终究都不是,而有的人,不用去争,从生下来就有了……
傅洛生将手中捏着的珍珠膏匣子重重砸在妆台上,“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边丞相府里,谢怀衣领了旨,接过凤君册宝,告别了老泪纵横的父亲和一大家子人,坐着十六人台的大鸾轿,十分低调地进宫了。
轿子在一个偏远静谧的殿外停下,锦意过来谢怀衣面前,交差似地说道:“这里是望月宫,以后就是殿下您的寝宫了,除了殿下自己带的贴身婢女和小厮之外,陛下又特意拨了四个机灵的丫鬟和公公来服侍。”
“叩见凤君殿下。”站在门口的丫鬟和公公们稀稀拉拉给谢怀衣行礼,一个个看着面黄肌瘦神情呆滞,跟机灵两个字毫不沾边。
谢怀衣嘴角抽动几下,默默按下胸口的气血上涌。
“殿下早些休息,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婢就告辞了。”
谢怀衣身边的丫鬟绿绦是个暴脾气的,张嘴喊道:“这算什么!册封大礼没有,陛下也不出面!将我们公子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看看这里,杂草都长了几丈高了!是人住的地方吗!陛下在哪里?我要见陛下!”
“放肆!”锦意低声怒道,“宫廷重地,岂容你大声喧哗!再敢对陛下不敬!小心打烂你的嘴!”
看见锦意的气势,绿绦一张唇红齿白的俏丽脸蛋白了又红,想要争辩又说不出话,谢怀衣上前,一甩衣袖,将绿绦护在身后。
“姑姑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