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赵璃儿又亲力亲为,忙着打水铺被,十足像是一个小侍女一般。
赵璃儿这些时日任劳任怨服侍徐福,徐福看在眼中,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向她道谢吗?恐怕,道谢不合时宜,那要拒绝吗?拒绝也不合时宜,所以徐福只能默默领受。
“璃儿知道先生要走了,就让璃儿多陪陪先生吧。”
她虽是笑着说话,言语间却听得许多难过与失落。
徐福要走,庞煖看不出,赵嘉看不出,唯独赵璃儿看得分明。
赵璃儿分明感觉到,他的心不在赵国,既然如此,一个小小的邯郸城又怎能留得住他呢?
徐福此时也只能无奈的笑一笑,有些话不便说,说了也无益。
徐福想到琳琅,她们两人之间有许多的相似之处,例如善良,例如勇敢。
她们只是相像而已,谁也取代不了对方,在徐福心中,她们都有属于各自的位置。
又在赵国停留几日,徐福此行赵国已算是圆满。
大战过后,赵国上下井然有序,秦国内部暗潮涌动,天下终于迎来了难得的片刻平静。
此间无事,便是徐福离开的时候。
他下一步欲启程前往楚国,这是原定的计划。
恰好这时楚使来到春华宫拜会,楚使言明来意,言说楚王邀请徐福一见。
徐福虽不知楚王意图,但正有意去楚国面见楚王熊完,于是欣然答应。
……
傍晚的阳光顷撒在邯郸城南的郊野,风很轻,云很淡,一条笔直大道从邯郸城南门延伸而出。
道旁生长着并不浓密的矮树,四野是并不浓密甚至有些稀疏的青草,这是邯郸城郊无数平淡日月中最为普通的一天。
几辆并不如何华丽的马车从南门缓缓驶出,毫不引人注目,马车在城门外停下,徐福下车,庞煖、赵嘉、赵璃儿也分别下车。
庞煖年迈向徐福依然行拜别长辈之礼,徐福心中感动不已,平日里嬉笑无常的赵嘉眼眶也微红行礼告辞。
赵璃儿站在哥哥赵嘉的身后,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儿,一言不发泪眼朦胧。
看得出少女为今日的送行特意施了妆,但妆容并不精致。
反倒是脂粉不均匀的扑在精致脸颊上,显得很是突兀,遮掩了她本性里的单纯,平白多了些庸俗之气。
赵璃儿以往不曾施粉描眉,只是这一次她希望徐福能在临别前记住她最好看的样子。
为此,她让婆婆早早预备了脂粉,谁能想见,这天真可爱的少女五更便起身,面对形形色色的粉黛胭脂,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赵璃儿忙忙碌碌慌慌张张折腾到天明,又从天明折腾到日上三竿,反复涂抹又擦去,最终是熬红了眼,画歪了眉,涂重了脂粉。
少女涂抹的并不怎么好看的脂粉给这并不如何出奇的离别场面增添了一抹俏皮的颜色,使得离别不至于太过伤感。
少女欲哭强忍泪水的委屈神态,犹如雨后被雨水洗刷的红色枫叶,有些皱,有些残,才更真实一些。
徐福朝着赵璃儿笑了笑,他同样希望留给她的是美好的回忆。
也许这一别,便是后会无期,无论如何,他既然走进了她的心里,舱不愿对她绝情。
他无意中在她生命里点亮了一盏灯,暂且不去熄灭,只希望她在今后的日子里能慢慢明白,然后慢慢释怀,由她亲手熄灭这盏灯才是最好的。
这一盏他在她生命里点亮的灯,不够明亮,只能照亮她眼前的一隅之地,却不能照亮她更远的前路。
告别时,赵璃儿执意单独送徐福一程,庞煖赵嘉二人都知道她的心意,便留在原地,徐福与赵璃儿并肩向前走着。
或许是出于习惯,赵璃儿想要牵起徐福的手,忽然发现,这一次徐福的双手是拢在长袖中的。
她心中莫名一恸,一股热气便蕴积于胸口,这热气缓慢烧灼、不吐不快,但却不能完全随着呼吸排出胸肺。
“先生此去还会回来吗?”
徐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这很好,不确定,即是不否定,总还留有余地。
“先生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有人陪先生去才好。”
“有楚人同行。”
“他们毕竟都是陌生人。”
“璃儿,我要走的路,是不需要有人陪伴的。”
“嗯,璃儿知道。”
“以后,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嗯。”
赵璃儿沉默片刻说:“我不知先生要在路上走多久,希望先生莫要忘了璃儿。”
突然,徐福觉得赵璃儿不再是曾经那个连迈出脚步都会担忧的单纯少女,她已经变了。
徐福点了点头说:“璃儿,不必再送了,保重。”
一去万余里,各在天涯,前路且长,赵璃儿虽是不舍,却也不敢奢求再见。
“等你真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