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登高远眺之、梦入江湖以外,儿时的他有事无事的时候总喜欢跑去城头的晓心楼,想要学着去敲一敲那个每天都会不偏不倚准时响起声音悦耳的城头大钟,虽然去了之后往往会闹出了很多糗事,但毕竟是儿时的兴趣爱好,他总是习惯不厌其烦的重复,即便是屡屡碰壁也在所不惜。
那时候,负责晓心楼幕鼓敲钟的是一个酷爱书法的邋遢老人,有着永远不修边幅的形象和挂满晓心楼的书法字迹。
不管严寒酷暑,老人永远都身着一件失去袖子的破棉袄,跟一件裤管一长一短的麻布破裤子,上面是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布丁,大小不同,颜色不一,花花绿绿,脚底板上歪歪斜斜的挂着那双只有两点一线的破烂拖鞋,加上一年四季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但却手里永远离不开那支粗壮的毛笔,使得他看上去不伦不类,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莫名的想要发笑。
那时候的聂东来,总觉得老人家的家境肯定不是一般的贫寒,指不准他手中那支毛笔,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曾不止一次央求过父母,要对老人家派送一些家常衣物过去,不过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会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然后笑着摇摇头说上一句大可不用,这让他很是费解,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是非常乐于助人的,可偏偏为何对老人的境况视若无睹呢?这分明就不是父亲的性格,却明明就是他的作为。
那时候,他心里特别想不通他们这些大人们心中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每到一年换季的时候,聂东来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夏天的时候,还能稍微好上一点,虽说彼时的季节多有炎热,但是老人家的穿着打扮倒也还算凉快,还不至于说中暑伤风之类的。但是每逢寒冬来临的时候,聂东来就有种莫名的担心,他真怕有一天老人会被活活冻死在那高耸挺拔的城头之上,因此,每逢寒冬来临的时候,通常都是他跑晓心楼最勤快的时候。
可不管他起的如何早,或是去的如何晚,每当他来到晓心楼顶的时候,老人家都会在那里泼墨挥毫,意气风发。寒风凛冽也好,大雪飘飞也罢,从未有过间断,那里有半点受冷捱冻的样子?
这让小聂东来心中的担忧渐渐变成了疑惑,这邋遢老头难道是个木头人不成?他难道就好受不到哪怕一丝的寒冷?要知道,盛冬时节的天气,可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原因,而放弃寒气的扩散。更何况自己眼前的老人还是光着膀子,凉着一截小腿在外面呢,久而久之,他总会忍不住询问老人,如此天气他难道不觉得冷吗?而老人的回答总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他总是乐呵呵一笑,说什么习惯就好。
聂东来总会不以为然的紧一紧他那矮小瘦弱的身体,撇一撇嘴。习惯就好?习惯个毛啊,这样的天气足以让他瑟瑟发抖了,还习惯?他总觉得老人跟父亲一样,都是在敷衍他这个小孩子。不过慢慢地,他也就真的习惯了,反正受冷捱冻的又不是自己。
而每当老人瞧见聂东来的时候,嘴角都会忍不住抽搐一番,然后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拾起他那挂满晓心楼的杰作。
原因无他,只因每回聂东来跑来晓心楼之后,除了软磨硬泡拉着他教自己敲钟之外,他还特别喜欢故作老成的品评自己这些佳作,比如说他那幅字写的好,那个字气势磅礴,具有大家风范之类的。当然也有些是他看不上眼的,但也免不了被他一通胡乱点评,比之如老头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呀?怎么一个像样的都没有啊等等,每当他如此品评的时候,老人就知道那些字他压根就不认识,更别说是辨别好坏了,但往往这个时候却是他内心最为紧张的时候。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品评的话,老人还不至于如此紧张,毕竟自己这些佳作,又岂会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能够看得懂的?他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因为聂东来除了不懂装懂一本正紧的胡乱点评之外,并不懂得珍惜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那些往往被他评价为好,大气磅礴的篇幅,他总是一点都不珍惜,看一眼品评完之后,就胡乱往身后一扔,任由那些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的习作,或撒的满地都是,或跟随者冬日的风雪在空中飞舞飘洒,悠扬的飘向圣铉城的街道。
每每这个时候,老人的身形便犹如灵巧的鹞子一般,在空中不停翩飞,不顾形象的扑向那些被聂东来丢向空中的字幅。而等到他好不容易将那些被聂东来丢飞的字幅全部捞捡回来的时候,那些向来都不被聂东来看好的字幅,早已被他胡乱卷成一团,塞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看着气喘吁吁的老人。
还不待脸色铁青的老人开口兴师问罪,他就会意犹未尽的看着老人,一脸甜甜的笑容,摔先开口将老人那些兴师问罪的话,堵在喉咙里。而他通常说的话永远只有那么一句,“老头,这会总该教我敲钟了吧?”
通常这个时候,老人总会气的牙痒痒,连嘴唇都有些哆嗦,然后一脸不甘的瞪上一眼,让他自己一边玩去。而此时的聂东来就像是一名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沾沾自喜的咧嘴一笑,眼里绽放出胜利者的喜悦,也不啰嗦纠缠,自顾自推动一旁的钟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