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脸。他十分熟悉。因为曾经并肩作战过;这一张脸。他也很厌恶。因为同样是出生入死。他为君王。自己却是臣子。
这一张脸。他也很惧怕。因为多年以來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喜怒无常。
皇上冷冷地看着永宁侯。使劲儿抽出了那把剑。
永宁侯胸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冒的更多。像是泉水一般。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热度。
永宁侯忽然觉得好冷。但是却顾不得这些了。他长大了双眼。诧异的盯着皇上。
对方却淡然一笑。指了指床榻之上的那个人。
永宁侯将目光看过去。那个人也在同时转过脸來:这那里是皇上。分明就是一个和皇上身形差不多的人假扮的。
这一切都是骗局。
永宁侯不甘心地大张这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不停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力气都带走了。他不禁沒有了说话的力气。站立的力气也沒有了。
软软地倒了下去。然而直到沒有了呼吸。他的眼睛还是圆圆地睁着。仿佛在控诉着这个世界险恶的人心。
皇上在他身上擦了擦占满了鲜血的宝剑。叹了一口气。颓然道:“将这里收拾一下。厚葬永宁侯。”
一代枭雄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皇上给他留了最后的尊严。并沒有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而只是说“侯爷暴毙而亡。”
朝堂上的大臣们。只是发现忽然永宁侯就死了。至于原因么。既然皇上说是暴毙。那就是暴毙。
若干年后。谁也不曾记得。曾经有一个极为显赫的侯爷。离奇死亡。
为他心疼的。只有亲人。
柳夫人是在三天之后才得知哥哥的死讯的。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哥哥。一直都是坚毅的、所向无敌的。怎么会暴毙呢。
她甚至以为。沒有什么病可以夺走哥哥的生命。
知道晚间。柳捕头回來。带着同情告知了她一切的时候。她才明白。原來这些都是真的。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丈夫的院子走回去的。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哥哥、那个永远疼爱自己的哥哥。死了。
同样为了永宁侯的死而烦忧的。还有太子和皇后。
当然。她们的心情自然是与柳夫人不同的。
那不是悲痛。而是害怕。因为她们不知道。永宁侯临死的时候。到底有沒有将她们供出來。这些天以來。他们每天都不能合眼。
真是沒有想到。所向披靡的永宁侯在皇上面前。居然那么不堪一击。
虽然他们那天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派去的所有查探消息的人都沒有回來。
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后和太子。就像是将要上刑场的人似的。整日惶惶不安。沒有想到。皇上那边却沉寂了。
从來沒有找过他们。皇后硬着头皮去探望的时候。皇上依旧是淡淡的。并沒有任何不同之处。
这下子。他们更加迷惑了。
其实现在。柳伊眉正在皇上的勤政殿里。
只不过是三天时间。勤政殿已经修缮一新。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打斗的痕迹。地面上的请石板可以照的出人影來。墙上的蟠龙依旧气势恢弘。
这里。似乎沒有发生过什么。那一夜的惨烈。似乎只是存在于梦中。
人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柳伊眉心里忽然觉的很难。这一切其实是她策划的。可是如今计划成功了。她心里却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有些自责。
也许。当时应该用一种更柔和的方式來化解永宁侯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可是现在。什么都來不及了。
皇上似乎看出了柳伊眉的心思。缓缓说道:“作为帝王。是绝对不能有常人的感情的。他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一定要够狠、够黑。够阴险。”
柳伊眉抿着嘴看着皇上。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作为一个帝王。面对的是整个天下。他的眼界不能仅仅只局限于感情。而要更加长远宏大。
那么说。很多时候。就需要取舍了。也许舍弃的是最最珍惜的人。
皇上看了看她。继续说道:“所以。作为皇上的妻子。一定要明白这一点。很多时候。他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根本沒有资格去表露感情。”
柳伊眉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所有有些疑惑。又不能表露出來。
幸亏皇上很快便转化了话題。她才沒有那么尴尬。
“这一次。幕后的人就不要追究了。朕老了。不想赶尽杀绝。何况……”
柳伊眉明白。他沒有说出來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是指谁。可是她却不能说。
幕后的人当然就是皇后和太子了。可是他们毕竟是皇上最亲近的人。皇上愿意网开一面。柳伊眉也不好说什么。
只希望皇后和太子能够醒悟吧。
从皇宫里头出來。柳伊眉只觉得心头轻松了些。刚才在里面那种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