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9-04
两人倒是渐行渐远,可躲在后头的陆小蛮,心中则是越发地寒了起来。顶着一身酸菜味儿从缸中站起,她也顾不得满头的杂草与木屑,原本灵动的眼里一时竟没了生气,毫无焦距地瞅着不远处的灯笼,脸色更是黯淡得吓人。
“卫昭南,你不是人!”
小蛮愤恨地瞟了眼卫府西门,随手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用尽力气朝那高挂于府门上的灯笼狠狠掷了过去,不等门内之人反应,便疯了似的朝相反方向跑去。看来今夜这卫府是回不去了,往后,更是回不得。
“真可惜,你终是无法听到我的祝福了。没法子见到你后悔的样子,真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卫昭南你根本就没有心,又何来后悔呢?!哈……”
“什么人!敢在卫府撒野,给我追!”
后头追兵的声音迎着风,缓缓飘进小蛮的耳鼓,仿佛是冥府射来的催命符。她不敢停顿,哪怕是脚踝早已疼痛如撕裂,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脑海中反反复复便是那一句话:他要杀我,他要杀我,杀、杀、杀!……
天色渐明,遥远的东方透出了阳光的味道。
“唔……好疼……”小蛮嘤咛一声,只听得脚下“咔嚓”一响,瞬间便有股子撕心裂肺的感觉直传上心尖,叫原本还在梦蝶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幽幽的药草香凝在鼻间,小蛮贪婪地吸了口气,睁眼处,原是一白发老妇正慈眉善目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姑娘,可好些了?”老妪声音沙哑却精气十足。
“多、多谢婆婆!”小蛮微微一笑,活动下脚掌,果真舒服了许多,忙直起身子冲那妇人微施一礼,环顾四周,自己原是在一普通民宅小院儿之中,“敢问婆婆,此处是……?”
“咳咳,这是老身的宅子。今晨我孙儿上工之时,见姑娘昏迷在河边,就将你救了回来。”
“多谢!那此处……洛安城?”
“不错,正是洛安柳街东巷。瞧姑娘穿着打扮,也像是好人家的孩子,如何会落至如此田地?家在何处?可有亲人在城内?也好……”
“亲人?我哪里还有什么亲人,”这不说倒罢,一提及此,小蛮哪还有不伤心的道理,种种委屈与不快如决了堤的洪水阵阵袭来,泪眼婆娑地答道,“婆婆有所不知,我本是外乡人,随父母来此处投奔亲戚,哪知路遇盗贼双亲皆遭贼人毒手……呜呜……舅舅一家嫌弃我,硬是逼我嫁给城北的恶霸,好得些彩礼,我,我……”
小蛮在青楼里呆得时日不短,虽未接客,但姑娘们那些看人说话博取同情的手段却学了个十成十,编起故事来可谓得心应手。纵然如此欺骗一个好心的老妇着实有些不厚道,可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比就这么落到卫府手中要好。
“婆婆,小女子已无处可去,恳请婆婆收留!”说完,小蛮“咚咚咚”冲着青石板地便磕起了头,那叫一个实诚。
“姑娘快起来!我一个老婆子……只怕委屈了你啊,孩子。”
“怎么会!”小蛮破涕而笑,总算是暂时有了个藏身之处,忙道谢,“婆婆,我叫阿清,我什么都会做的!多谢婆婆收留!”
……小院的生活无比闲适安逸。那婆婆夫家姓邹,世代行医,如今只留下一个孙子邹城,整日介却只喜与棍棒为伍。小蛮刚见那邹城,可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剑眉虎目,黝黑的皮肤,壮实得像头公牛,竟跟阿清有七八分相似。笑起来憨憨傻傻,一溜白牙明晃晃的耀着人的眼,叫小蛮平白添了不少亲近之感。
白日里,那邹城上工,小蛮便在家中同婆婆学习药理,大半个月下来,竟认得了不少药草,简单的病痛倒也可应付自如。
这日,小蛮吃罢饭独自坐在院中,瞧着天上圆了又缺缺了再圆的月亮,扒拉着手指头一算,明日,明日便是卫昭南同程家小姐大婚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盘算着自己究竟是不去呢?还是不去呢还是不去呢……这许多日子从未踏出过家门一步,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追杀我……
小蛮一遍一遍想着前尘往事,一遍一遍体味着心中的痛处,也许痛得多了,麻木得久了,再就不会有感觉了。她正不知所谓地安慰着自己,却听得上房中隐约传来几声争辩。
“奶奶!男儿志在四方,如今西边战事吃紧,襄国来犯,孙儿空有一身力气,怎能容他人犯我边疆!”
“你……报效国家又岂差了你一人!你不去,还有他人去,但奶奶可只剩下你一个孙儿了啊!你就忍心?……”
“奶奶,是孙儿不孝,孙儿不孝!”
“哎……要活着回来啊,我这把老骨头,不知还撑得了多久……”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小蛮便候在院中。果不其然,那邹城卷着包袱,在老太太屋前磕了三个响头。
“城哥哥,你当真忍心丢下奶奶?”陆小蛮俏生生立在门口,死死盯着邹城,眼前浮出的却是阿清临死前的惨状,一直被小蛮系在颈间的那块、他从腹中吐出的沁着血色的玉石,此时竟灼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