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6-24
对于一个特恨别人质疑自己能力、曲解自己心意的野丫头,卫容轩的话不啻于给小蛮心中的那股子不忿扎了一针催熟剂,紧跟着膨胀起来的,不光是她丝毫不容人践踏的自尊心,还有那向来就不小的胆子。
“禁足?禁足就挡得了本小姐拯救相公的决心么?开玩乐!”
陆小蛮冲芷兰和容轩的背影斜斜地飞了个白眼儿,转头便呸了一声,扭腰摆臀闪身回了房,好一阵翻箱倒柜,这才将自己那套压箱子底的夜行衣搜了出来,衣服里正在蹿出股子霉味儿。
别看这身夜行服不怎么起眼儿,可来历倒叫人有三分怀念。
小蛮伸手抖了抖上头的褶子,依稀记起爷爷陆阿皮曾经提过,这可是她那早逝的奶奶在临终前亲手为为爷爷缝制的,不光质地分外奇特,里头似乎还镶了层什么软甲,心口处尤为厚实,夜里套在身上简直就像溶进了夜色一般,隐身效果奇佳,甚至还可以略微抵挡些个低等的暗器云云。
想来,这还是小蛮年少时见陆老头穿过,瞧着后领上一只血色的凤凰族徽惟妙惟肖甚是欢喜,非逼着陆阿皮改了改尺寸,好留着自己日后穿。没成想,这遭还真派上了用场。
小蛮望着一身黑色劲装苦笑一声,别家的传家之宝都是些玉石秘籍,她的,却只有件夜行衣,怪哉,怪哉,其他书友正在看:!随手翻出藏在领后的血色凤凰,轻手轻脚地沿着针脚摩挲了一遍,不知不觉又忆起了失踪的爷爷和惨死的阿清,如今,连唯一疼爱自己的相公也身陷囹圄,心里头竟没来由得一阵悲凉,仔仔细细将阿清临终前从咳出的血玉擦拭了一遍,寻了稳妥处藏好,这才悄然踱至炉边,闲闲地燃起了一小截安息香,在房中静静候着夜幕初降……
有洁癖的男人,果真到哪里都是一尘不染的。
白衣还是那身白衣,皂靴还是那双皂靴,长身玉立在崇理院大牢里的卫昭南就宛如暗夜里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荷,出尘飘逸得叫人不忍靠近。
更漏已落至四更天。
昏暗的灯烛爆出“噼里啪啦”的轻响,游弋在墙缝里八足的虫儿上蹿下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几只老鼠正不知廉耻地细细碎碎啃噬着牢房内张扬的稻草。
卫昭南等得有些不耐,好看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来来回回在这巴掌大的围城里踱着步子,口中念念有词。
“咣——噹——”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牢房的大门终于肯半死不活地吱呀两声,一袭黑袍形如鬼魅的男人踏月而入。直等他在卫昭南跟前儿摘了罩袍,露出黑衣下那张俊朗中透着妖冶的脸,轻声唤了句“小卫”,卫昭南这才堪堪回过神儿来,竟一时语塞,好一阵才记起,自个儿是应该屈下膝来,低呼三声“万岁”的。
“小卫,起来。”靳王皇甫渊虚扶一把,良久盯着卫昭南稍显疲惫的脸,终只是轻叹了口气。三年了,三年未见,他居然还是那副样子,一丁点儿都没变,冷漠傲然如斯,偏又叫人欲罢不能。
“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卫昭南望着眼前神色复杂的男人,心里实在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此屈尊降贵至崇理院大牢,莫非只是来看自己?又或者……
“小卫。你我三年未见,如今你又为我大靳灭莒立下大功,我亲自来,有何不妥?”
“陛下若有什么差遣,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可,昭南定当赴汤蹈火。如此屈尊,岂不要折煞微臣?”说着,卫昭南从怀中取出那日从王公公处得来的羊脂玉扳指,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这内壁带有凹痕的扳指,实为靳王贴身之物,卫昭南见此信物,自然知晓事有蹊跷,否则,又哪里会肯乖乖呆在这潮湿阴暗的大牢?
靳王皇甫渊轻笑着将扳指捏在手里,看似细细把玩,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卫昭南。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才见他凉薄的唇角一挑,似乎是对卫昭南的缄口不言甚为满意,眼里似笑非笑,“小卫,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坐。”
“微臣不敢。”
“坐!”皇甫渊绝美的轮廓被斑驳的烛火牢牢钉在昏暗的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一股脑儿朝卫昭南涌来,那感觉压抑得就如同置身沧海,叫人没来由得便要跪下身来。
“是。”上位者的威严自不是卫昭南可比,纵然是千般不愿,终归还是依言坐了下来,此等与皇帝平起平坐的荣光,还真不是谁人都能享受得来。
“说,光明会到底怎么回事?那笔银子,又是怎么回事?王显不会平白无故要参你一本!”皇甫渊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瞬间就像凝了层寒意,甩手一个折子抛在卫昭南跟前儿,仿佛整个牢室的温度都跟着降了下来,
卫昭南翻过折子,至此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想起那日奉命围攻自己的几个鹰卫,心中不由将那王显狠狠咒骂了一番。想独占功勋,杀自己灭口不成便改成诬告,他不蠢,想必此时人证物证早已齐全,自己已然是百口莫辩,可如今靳王的亲自夜探,又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