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 凤尾坡怎么会忽然钻出来什么活口?”
李成元才接了侍女递来的茶碗,也顾不上喝。
“我怎么知道?”
李适成冷哼一声,把玩着手里的两颗核桃, “你要实在想知道,你不如问赵喜润去。”
“这个赵喜润平日里一声不吭的,谁知他竟私下查起了凤尾坡的事儿。”李成元眉头紧皱,闷了口茶,“堂兄,你说他到底是谁的人?”
“还能有谁?”
李适成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 “你当那位裴太傅真忍心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被处斩?”
“那凤尾坡这事儿是否真有蹊跷?可我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啊。”李成元哪有什么心思看戏,他内心里焦灼得很,总觉得有些不安, “此事又交到了太子手中, 只怕裴南亭是死不了了。”
“我早同你说过,不要急着去招惹太子,”李适成掀起眼皮瞥他, “他在北魏六年,莫说是你我,便是当今陛下怕也不够了解他这个儿子, 今日下朝后,我去九璋殿拜见陛下,你可知他怎么说的?他说太子是储君, 需要这个机会历练历练。”
李适成苍老的面容上皱痕遍布,一双眼睛却精明尖锐, “原以为陛下最疼的应该是二皇子谢詹泽, 但如今看来, 陛下似乎对他这个小儿子格外宽容些。”
半晌, 他露出来一个笑,“怪不得窦海芳今日上奏要定裴南亭的罪,看来是阳春宫的贵妃娘娘着急了。”
“如今九重楼的少主成了戚家那孤女,陛下又承认了她太子元妃的身份,敕封金册都送去了,堂兄,所以我说嘛,我们就该站在太子殿下这边。”
李成元到此时仍觉得自己当日所为极有远见,只是太子性子喜怒无常,令人看不真切。
“你别忘了那戚氏女的祖父和父亲是怎么死的。”
李适成冷冷瞥他,“你如今要投效太子门下,也得看你当年所为之事还能不能瞒得下去。”
李成元听了,面上犹疑,“戚永旭父子已经死了,此事……应该不会被发现。”
“先等等看吧。”
李适成的手指在膝上敲了敲,许是将台上的唱词听进去了,他还随之哼了几声,随口道:“吴贵妃不倒,这储君之位谢繁青也未必坐得稳。”
——
翌日清晨,几乎是谢缈坐起身的刹那,躺在他身侧的小姑娘一下也坐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被忽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人还有点懵。
“天还没亮。”
他拥着被子,提醒她。
“我知道。”
戚寸心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说,“你每天都要起得这样早,我也要像你一样,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一起出门。”
她好像只小动物似的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少年的脸颊有点烫,他抿起唇笑了一下,伸手摸她的脑袋,“你这么早去九重楼?”
“既然做了周先生的学生,那我肯定要很努力才行。”她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许多,像是又陷进困意里了。
少年身上冷沁沁的香味令她忽然又清醒了点,可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却有点不想起床了。
外头传来柳絮小心翼翼的声音,他神情寡淡,恹恹地应一声,“进来吧。”
绛紫色金线四龙纹的圆领锦袍穿在身上,那镶嵌了精美玉饰的鞶带收束腰身,戚寸心替他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又将白玉剑柄随手挂在他腰间鞶带的金扣上。
“真好看。”
戚寸心说着,又将嵌了玉片的绛紫发带拂到他身后半披的乌发间,暗沉沉的天色里,他的面容无暇,金冠玉带,风姿无限。
少年眨了一下眼睫,听见她的夸赞,他禁不住笑了一下,看起来羞怯又纯情。
洗漱完毕,两人坐在一处用早膳。
“缈缈,这两日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等晚上,我们就吃螃蟹,再温一壶酒吧?”戚寸心一边喝粥,一边同身边的少年说道。
“好。”
他轻应一声,连喝粥的动作都很文雅端正。
一顿早膳吃过,两人便手牵着手出了东宫,走在朱红宫巷里,几名太监微躬身体,提着灯笼替他们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