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会面不欢而散后, 往后几日,日日晨起时,长宁都会在门外发现大件小件的精致礼盒。
里头或是盛着新鲜的时令灵果, 或是放着时兴的法衣宝饰, 单是看着, 便知价值不菲。
礼盒边角处印着城主府的标示,仿若是一种无声的示好。
长宁自是不可能拿江衡的东西。
可无论她是蹙眉不理会,还是直接将之丢开,第二日却仍会有新的礼盒出现。
长宁不厌其烦, 又恰好体内伤势基本好全,实力也恢复了八成,便直接下了决定——即日进入蓉城。
她向来雷厉风行。
夜里做了决定,第二日清早,两人便收拾东西,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
蓉城与临城相隔不算远,约莫半日的功夫,两人便抵达了那传说中蓉城的边界。
仿若踩在了阴阳昏晓的分界,明明两人身后还是风和日丽的景象,眼前却是一片灰蒙蒙的雾霭。
隐隐绰绰间,可以看出一座城池的轮廓。
而这边界处, 被布下了一层并无什么阻隔效果的结界, 意在提醒途径的修士百姓,莫要再往前去。
随着长宁二人迈入境内,结界焕发出红光来,在昏沉雾霭中, 宛若一朵微弱的火苗, 警示着危险。
进入浓雾中后, 仿若行走速度也得到了提快,那看着遥遥的朦胧城池,数刻便已近在眼前。
青砖砌就的城墙有数人高,上空飘荡着脏兮兮的旌旗,城门大开,并无任何守卫在。
除开扬起的尘沙,整座城池毫无活气,死一般的寂静。
“姐姐……”
就在长宁不假思索,要朝城门去时,一道低若蚊蝇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长宁脚步一顿,偏头望去,却见慕辞好好地站在一旁,神情并无任何不对,只是面色相较之前更为苍白。
不过他本来就白,由是并不明显。
察觉长宁望过来的目光,慕辞歪头不解:“阿宁?”
“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见慕辞愣怔神情,长宁便知他大概是没有的,眉头拧起,正要再说什么,却又听见了那低微声音:
“姐姐,我在下面。”
与此同时,她裙摆好似被扯动。
长宁下意识低头,首先望见的,是一只抬起举高的小手。
枯瘦苍白,乍一看颇为骇人。
随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裙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身形虚幻,脚尖离地,约莫只到她膝盖那么高,正仰头望着她,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她看着长宁,甜甜一笑:“姐姐,你果然可以看见我。”
“太好了……”
她的声音全然不似外表甜美,仿若被炭火炙烤过,透着一种刺耳的嘶哑。
而更令长宁皱眉的,是她身上浓重的死气。
眼前这小女孩,绝不可能是活人。
长宁握着剑,冷声问:“你是谁?”
小女孩的手仍牵着长宁裙摆,仰着头,神情天真:“我是莺莺。”
“莺莺走丢了,想要回家。”
“姐姐可以带莺莺回家吗?”
回家……长宁凝神看她:“你家是在蓉城里面?”
小女孩点点头,一双眼眸似琉璃清透:“莺莺家门口有颗大枣树,地上铺着石板板,院里的篱笆会开喇叭花。”
“阿娘摘了枣子,说要给莺莺煮红枣粥,可莺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眼里蓄起一汪晶莹泪,轻轻再碰一碰长宁裙摆:
“姐姐带莺莺回去好不好?”
一旁的慕辞顺着长宁目光,看向地面,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指尖翻起,很快捕捉到了一缕近似于无的鬼气。
慕辞眉心跳了跳:“阿宁,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长宁点点头:“一只……”
她刚要说一只小鬼,可对上莺莺懵懂天真的眼神,下意识改了口,“一个小女孩。”
长宁问她:“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
感受到慕辞望过来的眼神,莺莺往后瑟缩了下,声音更小了:“因为……因为只有姐姐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