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害怕了?”林长野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关切地询问。
宣月默默放下筷子,本来还挺饿,这会儿一阵反胃,撑得要吐了。
她抬头瞥了对面一眼,“你是故意跟我说这些吧,想把我骗来干一线,就不让我走了。”
“那不能够,说好干完这票……破了电信诈骗案子就让你走——”林长野差点被她带偏,低头看见碗里见了底,又见对面的宣月放了筷子,面前的碗里却还剩有大半碗饭,拿筷子指指,“你不吃了?”
“你又是解剖又是尸块的,谁还吃得下?!”
林长野抬手拿过她剩下的半碗饭,神情自若扒拉进自己的空碗里。
宣月一惊,“你干什么?”
“公职人员,节约要从点滴做起。袁隆平辛辛苦苦研究水稻,不是为了给你这么浪费的。”
他说完,夹起宣月不吃的青椒、西红柿,几口干掉了她剩下的半碗饭。
宣月看他动作利索地放下碗,张着嘴,满心震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那,那是我吃过的……”
“所以呢?”林长野抬眼问,“你有传染病,会通过唾液传染吗?”
“……你才有传染病!”
“那不就结了。你不吃了,我也还饿着,节约粮食是美德。”
宣月脸涨得通红:“你在念顺口溜吗?”
林长野放下筷子,淡淡地说:“我都不嫌弃你了,你在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干我们这行,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你要尽早习惯。说不定哪天忙起来,回头看见队里有人在吃盒饭,虎口夺食刨几口也是有的。”
那能一样吗?
宣月心都在哆嗦,要是换成从袁立手里抢肉夹馍吃,从宏立城手中拿回咖啡继续喝,或者抢天王师兄的橘子吃,她也没这么大反应。
可莫名地,换做林长野从她手里扒拉完她剩下的饭,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宣月憋了半天,满脑子都是“节约是种美德”,总算不再惦记那碗饭。
饭后两人对着一桌空碗,大眼瞪小眼。
宣月主动说:“你肩膀有伤,我来洗碗吧。”
林长野扫一眼她还缠着绷带的手腕,“不是被衣架抽得皮开肉绽了?还是算了,我来洗。”
两人抢着抢着,最后变成一同站在洗手池前,一个右手受伤,就用左手挤洗洁精擦碗;一个左手受伤,就用右手清洗冲碗。
倒也配合默契。
厨房里的灯不够亮,小小一盏绽放在头顶,两人挤在逼仄的水池前,谁也不说话,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不绝于耳。
偶尔手肘碰到手肘,均是微微一顿,下一秒又若无其事继续做事。
只是林长野的呼吸沉重了几分,而宣月的耳朵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艳红。
明明进来的时候没觉得厨房这么小,人和人之间这么挤过。
洗完碗,宣月避之不及,飞快地跑出去了。
套房很干净,不像招待所,更像是民居,就在白云区分局附近,也方便他们去局里。两间卧室就在两对门,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卫生间,客厅也很迷你。
窗户是最老式的那一种,还有刷了红漆的铁柱,斑驳的玻璃窗外是老旧的街区。这个点了,千家万户都在做饭,近处隐隐飘来人间烟火的味道,远处是间或响起的汽笛声,和城市次第亮起的辉煌夜色。
宣月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卧室的床上,脚边是她的背包。
还好走之前带了一大堆东西,不然停留这么久,哪里够用呢?
她胡思乱想,低头去找背包里的各种生活所需,好像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就无法抑制住心底那点惶惶不安。
手肘和他擦撞过的地方还隐隐有些异样。
最后哀叹一声,宣月躺在床上,抱着脑袋低声呼喊:“stop!stop!!!”
冷不丁门被推开一条缝,门外站着那个罪魁祸首,手里端着从果篮里搜出来又洗净切好的苹果,正一脸平静地问:“你怎么了?”
“……”
“吃点苹果压压惊?”
宣月立马蹦起来,正襟危坐,条件反射说:“就,就是伤口有点疼……”
“哪儿的伤口?”
“胳膊肘。”宣月信誓旦旦举起左手。
隔了两秒钟——
“你缠绷带的不是右手吗?”
宣月一惊,发现自己举错了手,赶紧换了一只手,“……太痛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病症叫做幻肢痛。就,就是人的四肢受了伤,太痛了,就会出现错误的幻觉。”
林长野点点头,若有所思,“但我记得幻肢痛,是发生在截肢的患者身上。”
“……”
“怎么,你截肢了吗?”
“……”
林长野把苹果摆在她房间里的小茶几上,临走前,视线在她脑门儿上晃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