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乖巧站在兄长身侧, 垂着脑袋想,皇上跟他想得很不一样呢。
穿着常服,没戴毓冕, 没有那么威严,像一个和蔼的长辈, 就是……就是肚子有点儿大。
“……五郎?朕也有个五郎。”昭明帝笑着说。
陆景堂恭敬道:“舍弟愚钝,自无法与五殿下相较。”
当爹的就喜欢别人夸他孩子, 昭明帝最宠爱五皇子, 听见陆景堂这么说, 哪怕明知道他是在说客气话恭维宗琅, 依旧会觉得开心。
毕竟拿来的比较的景年, 在昭明帝心中也是个极优秀的小郎君。
他满意地瞧着立在阶下的锦衣少年郎,怪道他家小七好美人,这般俊俏的少年郎君, 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
况且他刚才考校过这孩子, 是个有才的,不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难怪四皇子和景年不过一面之缘,便对他赞誉有加,那句“纯稚天然,心若琉璃”倒没有夸大其词。
不过这孩子生得也太好了些, 外貌过于夺目, 以至于如果不是如他兄长那般的惊世奇才, 很容易被人误解。
昭明帝自认是个眼明心亮的皇帝,便不多夸景年外貌, 只问他学业。
“是在国子监读书?到哪一堂了?”昭明帝问。
景年一五一十回了, 提心吊胆的, 生怕昭明帝问他打架的事。
在读书的地方跟人打架, 还受罚挨板子,说出来怎么也不好听。
然而昭明帝没问,陆景堂将他卖了。
“陛下您可别再夸他了,成日在家躲懒,说是要养伤,不肯去监里读书,我回家的时候,躺在榻上看话本子呢。”
陆景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景年眼睛倏得瞪圆了,怎么能在皇上面前这么揭他的短啊!
亏他还以为他装伤没好阿兄不知道,原来他心里一清二楚,一直不说,在这等着他。
“阿兄!”
景年羞得面泛红晕,他今日打扮得贵气张扬,显得年岁小,来的时候兄长又叮嘱,不必多拘束,他稍稍放了些性子,露出几分娇纵,越发像个还没长成的小郎君。
陆景堂淡声道:“你倒是不许我说,我是管不住你,陛下既是天子,也是长辈,让他教训你。”
“哈哈……”昭明帝朗声大笑:“子清此言有理,五郎,你若是不听话,朕可要代你兄长,好好教训你。”
又说:“五郎看起来乖巧听话,如何就管不住了?”
陆景堂瞥幼弟一眼,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陛下有所不知,五郎他幼时曾意外溺水,险些丢了性命,阿父阿母和他两个阿姊,难免娇宠了些,把好好一个儿郎,养得跟个小女娘一般,前儿个还背着我,偷偷让人给阿姐送信,要阿姐给他带冰酪来吃。”
景年眼睛瞪得更圆了,这件事阿兄竟然也晓得!
昭明帝听他说得有趣,忍俊不禁,笑着道:“不过一碗冰酪,让他吃怎么了?子清你也是小气。”
陆景堂回:“陛下您有所不知,五郎他前些时日……”
“阿兄!”
景年急得要扑过去捂他嘴巴,怎么还揭短没完了!
“你别说了……”他哀求地看着兄长,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进个宫面个圣,光听他阿兄讲他糗事了。
昭明帝却起了好奇心,他是皇帝,从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当即追问:“前些时日如何?”
景年哭丧着脸,听兄长跟皇上讲他吃多了冰品,大半夜肚子疼被送去就医的难堪事。
“还要多谢云世子,仗义相助,否则五郎还不晓得要出什么事。”
陆景堂借机将景年和云廷的交情点了出来,他自己说,比日后皇上从别的渠道听说要好得多。
昭明帝吃了一惊:“哦?竟是阿廷帮的忙?”
他对云廷的了解比其他人多,知道他并不像传言的那样鲁莽暴戾,他那便宜侄子,只是性子太冷,跟谁都不要好,独得很。
他的五皇子同云廷是表兄弟,年岁又相近,按理说应该关系不错。
恰恰相反,宗琅看不惯云廷,云廷也一点儿不让着宗琅,两人少时见面就打过架,他那爱妃瞒着不敢让他知晓,怕是他的五皇子吃了亏。
昭明帝想着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是小郎君,太娇惯不好,摔摔打打十分正常,不必太在意,云贵妃一个当娘的都没说什么,应该问题不大,便当作不知道。
本以为两个孩子长大了会好些,结果还是那样,虽然没有打起来,但一点儿处不来,云贵妃头疼极了。
昭明帝对云廷的那点儿在意,是爱屋及乌,以他的想法,云廷年纪尚幼时就算了,如今长大了还跟他五郎过不去,那不如锦乡侯世子换一人当。
横竖锦乡侯府并不是只有云廷一个郎君,他看,那云二郎就不错,知进退懂礼仪,晓得讨好他五郎。
偏偏云贵妃不愿意,宁愿看云廷的冷脸银面,也不乐意接云二进宫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