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辚辚, 马车驶离码头,战长林目光从窗缝外撤回来,长舒一口气。
车厢里, 居云岫冷脸坐着,眼神里透尽鄙薄。
战长林仍是一屁股坐在蜀褥上,抓着窗, 低咳一声, 解释:“主要是……怕毁你清誉。”
居云岫眼神依然很冷:“你没毁我清誉?”
战长林回想刚刚那声明目张胆的“娘”, 也知道是掩耳盗铃, 但眼下总不能坐实这罪名,还是哄人要紧, 便道:“新娘新娘,就是新的娘, 你做过我的新娘,那便也算是做过我的娘, 今日喊一声, 没什么的。”
居云岫:“……”
战长林:“反正你戴着帷帽, 丢的全是我的脸, 有什么要紧的?”
居云岫不想再跟他交流,转开头。
战长林无奈,从怀里拿出那只玉镯来, 要给居云岫戴上。
居云岫挣开手,不给他碰。
战长林举着玉镯道:“十两呢。”
居云岫望着窗外的街景, 讽刺道:“亏了?”
战长林心里肯定是觉得亏的,可眼下跟她相处一块, 回忆起昨夜种种, 便突然释怀了, 回道:“倒也不是,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居云岫脸上的霜更厚了。
明明昨天夜里只是相伴而眠,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做,可被他这句“春宵一刻”一点,意味就瞬间大变了。
战长林偷瞄着居云岫,故意再添一把火:“不要也好,我收着,便算是你送我的第一个信物了。”
说着,就要把那玉镯揣回怀里,居云岫回头。
战长林举着玉镯放在她眼前,乖乖坐着,英气的眉一挑。
居云岫一口气只能憋回来,拿回玉镯。
战长林靠回车壁,笑着道:“乔瀛那边联系了没?”
居云岫正愁没地方洗涮他,闻言道:“乔瀛是谁的人,谁自己去问。”
战长林道:“郡主大人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乔瀛是我的人了?”
居云岫不理他。
战长林趁机道:“话说回来,居松关到底给你分了个什么官?为何连乔瀛都能听你吩咐?”
居云岫眼神微变。
战长林探近道:“不会比我的官还大吧?”
居云岫转开脸,道:“阁下是苍龙军副帅,太岁阁阁主,除了哥哥以外,还有谁的官能比你的大?”
战长林半信半疑,明面上说的确如此,可谁知居松关有没有在背地里做什么手脚?
“那你是管什么的?”战长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决定刨根问底。
居云岫道:“入洛阳赵府,策反赵霁。”
这一点战长林知晓了,只是这最多算是内容,不能算是“管什么”,战长林于是再换种问法:“就没个实际的官职?”
居云岫道:“必要时,太岁阁全员都可听我差遣,不需要实际官职。”
“全员都可听你差遣……”战长林眼神审度,扯唇,“那不是也包括我?”
居云岫道:“你不服?”
战长林讪笑:“倒不是服不服的事,就是想弄明白,咱俩之间到底谁上谁下,要是意见不统一了,到底该听谁的。”
居云岫不客气地道:“自然是听我的。”
战长林点头,道:“那就还是你上,我下嘛。”
马车拐过市井,周遭环境安静下来,居云岫神色忽然一变。
战长林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要瞎想。”
居云岫目光已如箭镞一般射在他身上。
少顷后。
“停车。”
马车应声停在墙边的一棵老槐树下,战长林看着居云岫冷冰冰的脸,识趣地抿住嘴唇。
然而为时已晚。
“下去吧。”
“身上还有伤……”
“我上,你下,现在我命令你下去,下吧。”
“行……”
树叶的风里沙沙作响,一辆双辕马车扬尘而去,战长林站在树下,摸摸鼻子,反省道:“欲速则不达。”
※
数日后,洛阳赵府。
临近大婚之日已仅剩十日,整座赵府却仍然半点喜气也无,赵老爷子心急火燎地在屋里打转,想起这些时日来的糟心事,额头暴着青筋。
“这长乐郡主究竟是娶还是不娶?”
丫鬟屏气噤声地侍立在角落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