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凡尔赛双年展的大主题是“城市的生命力”。
每个国家(或地区)的展区, 都会根据“城市的生命力”这个大主题,延伸出一个小主题。
而这个国家(或地区)里的所有艺术家,都将围绕同一个主题去创作。
包括国家展区里属于你的展位的布置, 也要与整个国家展区的主题一致。
可是有一个特殊的形式‘个人主题馆展’却不同, 它不仅可以拥有更大的展位, 可以展出自己更多的作品, 还可以独立拟订展区风格, 完全自主的设计布展。
而且这位艺术家被认可为一个, 脱离国家级别、进入世界级别的个体艺术家。
虽然伊万是邀请华婕个人来参展, 但他最初想的, 只是让华婕个人撑一个国家展区——
一个小而精的展区。
可看到《草原上的小白花:孟根其其格》这幅画,伊万改变主意了。
也许华婕的技术尚不能称为当代顶级,可是这副画啊……
伊万在艺术圈里沉浮几十年年,到底见识过多少当代艺术家——
各国的, 各种类型的。
可是这个从神秘的东方国度,走进他视野的女孩子,带给他的, 却是一些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体验。
正是这种体验,胜过万千娴熟画技, 胜过一切有迹可循的艺术模式。
浓墨重彩的油画可以说服伊万,却无法震撼伊万。
而华婕的清透和绚烂水彩,正是能令他眼前一亮的璞玉瑰宝。
更冲击他的,是看多了精细雕琢下的优雅的统一审美的模特, 和统一审美的表达后, 忽然被华婕稚拙笔触下的蒙古族女孩撞入眼中, 所带来的情感体验。
在欧洲人心中, 成吉思汗带领的蒙古族, 是强大的象征,这个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曾在冷兵器时代,骑着骏马一路征战至欧洲,被称为上帝之鞭。
而华婕画中的其其格,骨血里流淌的,正是该民族最滚烫的昂扬基因。
小女孩儿拥有的年轻蓬勃的潇洒魅力,通过张力十足的构图展现的淋漓尽致。
华婕又以深入细节的描绘,把观者的视线,从奔腾的马驹、蓝天白云中拉回到其其格的脸上。
伊万邀请华婕以个人主题展区的形式参展后,将向华婕介绍个人主题展区状况的任务,和照顾沈佳儒等客人的任务,都丢给助理,然后便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桌前,仔细的将画摆正,调节好角度,再次入定。
更加心无旁骛的欣赏起来。
方才他看时,还在不断的思考和决策关于凡尔赛双年展的事,如今却要更专注于这幅画本身,好好的与它聊聊。
望着华婕画出的小女孩的脸,伊万啧啧称赞,越看越觉得激动。
他以拳击掌,叹气又摇头。
华婕选用的小女孩俯看创作者的角度,展现草原民族的野性;
又用小女孩的笑容,展现草原民族的爽朗;
再用飞扬的长发和光照下闪烁的蒙古族头饰,展现草原民族独特的文化风情,和自由奔放。
——而让这一切艺术表现,上升一个层次,令人心服口服认同它是个不可多得的艺术品的关键所在,是华婕画这一切时,那种没有过多技术展现的、最质朴的、最纯拙的笔触和线条。
太美了。
尤其搭配她画的内容和主题,这种恰当,这种统一的气质,太迷人了。
毕加索一辈子都在学习像孩子一样画画,而华婕这幅画在做的,也正与毕加索以及许许多多艺术家相一致。
华婕的呈现是真挚的,干净的。
美的纯粹而清爽。
如一片未被人类踏足的大美自然湖。
伊万心被震撼,又重归宁和。
清雅的精神之湖中,即便偶有微风,拉起的涟漪也是沉静的。
他太渴望一位审美高级,敢于稚拙,又能于稚拙的艺术家了。
华婕,请一定保持这种高级的审美,永远不要流俗啊。
感慨着,赞叹着,伊万又忽然觉得内心焦灼。
要如何保护她这份贵重的审美啊?
伊万轻轻叹息,长长叹息。
就像一个忽获至宝,不知该如何保存的人那样忐忑。
许久后,伊万肩膀松弛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自己的办公室,也背对了所有人。
然后他闭上眼,细细回想自己方才看到的画。
又在脑内重新描摹绘制一遍,学着华婕的笔触,寻找着华婕创作时的灵感线索。
伊万想,也许这一幅《草原上的小花》,是华婕找到了最适合她,也最能打动人的主题,才偶然得之。
以后是否还能继续创作出这样高审美的经典作品,还未可知。
但只凭借这一幅,他就一定要让华婕拥有独属于她的个人展区。
世界值得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