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因为这几年围猎过于频繁,有蹄类的野物愈发难寻觅,甚至连水源充足的双明湾也没发现野鹿的踪迹。
众人从天光乍破找到暮霭沉沉,此刻不免消极怠工。
白公子十年寒窗苦读,学的是“悬梁刺股”“闻鸡起舞”,其他本事不敢夸大,这锲而不舍的毅力倒是强项,俨然一副要在山中过夜的架势。
白上青:“大家再加把劲,这座山前年有人见到鹿群,没准儿我们今天就能有收获了!”
一干人稀稀拉拉的应和。
月色刚刚铺开,他躬身在泥地里勘察动物的足迹,灯笼的烛火照亮脚下的半片草地。
正在这时,旁边一道青光骤闪即逝,一柄小刀噌然落在三寸之外。
草丛间有什么在动。
白上青定睛瞧去,只见那刀正中一条碧青带红的毒蛇,将其死死地定在了地上。
他尚不及吃惊,一个散漫嗓音乍然自背后而起。
“你还真以为,她是想让你帮她找鹿血吗?”
他猛地扭头,一次未曾见得来者,再扭转回来时,才在一丈前的矮树上看见对方。
青年的坐姿并不端直,显得十分漫不经心,他目光望着人时,眸中便充斥着不屑和冷嘲,英气疏朗的五官明明是俊秀的,却由里到外透着一股锋利。
此刻,他手里还捏着一把刀,正抛上抛下地玩。
等发现白上青终于留意到这边时,燕山才将匕首稳稳地一握,接着说道:“她可不是要考验你有没有本事,肯不肯坚持。是想让你自己明白,你和她,究竟有多不一样。”
白上青听到前半句还准备反驳,此时却脱口而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生在寻常人家里,走的是读书科考,入朝为官的路子,这辈子恐怕也见不到什么杀人放火之事。
“而她所经历的,不是九死一生,就是血雨腥风。”燕山轻轻巧巧地翻身落下来,居高临下地垂眼瞥他,“你什么都不了解,三两个死人也能吓得爬不起身,就这样,也想娶她?你凭什么来娶?”
后者被戳到了死穴,无端露出几分狼狈:“那、那是个意外,我以后不会了……”
接着又固执地反驳:“她要是跟我走,我可以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必每天面对这些刀光血影,难道不好吗?”
“跟你走?”他模棱两可地笑了一下,“能做什么?在深宅内院里吟诗作赋,对酒当歌?
“杀几个反贼你连同她对视都不敢,今后再碰上点事,到底你护着她还是她护着你?”
白上青:“我……”
燕山好似懒得听他辩解,收起匕首转过身:“别费力气了,她不是你能娶的女人。”
对方的语气平铺直叙,情绪几乎不太高,但白上青总无端觉得扑面而来的,有冷铁萧索的煞气,这样的气息,他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阁……阁下,等等!”
当白上青喊出第一个字,青年已经出了十丈之远,他脚步明明不紧不慢,再一眨眼,却闹鬼般地不见了踪影。
众人怔怔地盯着前方,不过转瞬的光景里,燕山人已至山下。
仿佛他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扯这一段忠告的。
*
城中的小院门上贴着被风雨吹旧的春联,巷中传来鸡飞狗跳的声响,八成是哪个顽童在造次。
江流靠在床上翻方晴给他带来的话本小说,观老太太则窝在屋中打络子。
观亭月独自待在院内,弯腰修剪花圃里种着的各类瓜果藤条,忽然,屋檐上扑腾着飞过一团灰白的影子。
她抬起头来,发现是只瓦灰鸽。
“信鸽?”观亭月不禁低声探究道,“谁家养的……”
正自言自语,院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含山上微凉的夏风让来者带进了这四方天地里,她视线一转,便有一头毛发鲜亮的红鹿给扔到了脚边。
鹿身横着一支羽箭,箭头箭尾在外,几近贯穿腹部。
观亭月神色动了动,不明所以地望向前方。
燕山今日穿了件内敛轻便的鸦青劲装,潇潇月色下,和满院种类丰富的草木十分相称,乍一看很像亲戚……就是气势过于凌人,大概只能是盆仙人掌。
他也不做解释,站在那里抱起双臂:“你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回绝人了?”
观亭月听了这句话,俯身拎起鹿角,将这头走兽拖到院中僻静处,言语不紧不慢地:
“白上青是个读书人,自尊心比旁人更强一些。他功成名就,真心实意地来求亲,我又何必当场拂了他的面子。”
能傻了吧唧的在深山里逮这么多天的鹿,燕山是没看出来什么读书人的自尊心,只觉得还是个想法简单的傻小子。
他视线跟随着观亭月,见她脚步未停,索性便别过身。
“这么会替人着想?”燕山压下眉峰,冷冷道,“从前怎么不见你对我留情面?”
她在角落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