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决越来越觉得, 本体选择沉眠,把自由让给他,纯粹就是想将妖界这烂摊子甩手给他, 自己乐得清闲——他们本性一致, 都不喜欢麻烦弯绕的事,真要管起偌大的妖界,无异于去了半条命。
封决打过那么多场架, 面对那么多生死关头,没有任何一个比的上案头无数文卷带来的威胁,每一个都在叫嚣着要杀死他的脑子。
然而其他事都能随性而为, 唯独这件事不行,除非他不当妖王;于是只能勤勤恳恳、半死不活地继续学着。封决最近偶尔能从自己的原形上薅下来一把一把的金毛,时常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速度归西。
相乌看见自家主子如此模样,自然是又心疼又欣慰,与封决不同,他分分钟都觉得妖界马上就要一统天下了。
此刻。
封决正姿势别扭地握着笔, 指尖扭曲而克制地按在桌面的那张纸上, 脸上的表情虚幻而迷茫,痛苦中含有一丝挣扎不服输的忍耐。
相乌潸然泪下, 想起封决近来于政务上的突飞猛进, 刚想开口劝慰他, 让他稍做休息, 就听偌大的妖王殿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类似叹息的呼唤:
“……林寒见。”
“!!!”
相乌当即心神震颤, 险些脱口而出什么不雅的话, 毕竟他很久都没有从封决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但相乌生生忍住了。
林寒见这个人, 或者说这整件事都非常复杂。
且不说前期那些牵扯, 光就林寒见死而复生这件事已经足够冲击,偏偏她还及时出现又救了封决一命,常理而言这时候就该展开一段虐恋情深,结果林寒见非常坚决地选择了沈弃……现在林寒见的事还是对外保密的,知道她还活着的人没几个,封决前段时间才杀进了翙阁,短时间内要是再来一次,翙阁里那位心狠手辣的笑面佛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相乌自然要劝自家主子,还抓了几句人间的文绉绉的话:“往事随风散,天涯何处无芳草,王上风资卓然,自然会有更多更好的际遇。”
这番话说完,可把相乌给牛逼坏了——他也是颇有学问的嘛。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封决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
以王上的文化程度是不是听不懂?
相乌非常体贴地想。
于是,相乌又用了通俗的方式将整段话解释了一遍。
封决:“……”
封决:“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要么你出去晒晒太阳?”
相乌哪怕不是狗,也委屈地当场想要“嗷呜”一声:“我这不是听您说起……那位的名字,所以才想着开解开解您。这些事虽然繁杂曲折,但王上您聪颖机智,很快就能熟练地上手了。”
封决怔了怔:“我喊她的名字了?”
相乌闻言,也愣了一下:“是啊!”
他看看封决的表情,心中暗叫了声糟,急忙转圜道:“哎哟,是我听错了,王上您莫怪。”
封决表情古怪,那种情绪很难形容,好像很难接受某件事。
紧接着,他伸手翻了翻桌上的几张纸,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恍然又似乎如释重负地道:“今日是初九。”
“初九……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是林寒见的生辰。”
封决抬起眼,郑重其事地道,“所以我刚刚才想起她了。”
相乌:“……”
我觉得这话一点力道也没有,这个理由也烂得可以。
但他还是保持了一个下属应有的素养,非常诚恳地点头:“原来如此。”
封决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眼前这堆令人头疼的东西似乎变本加厉地增加了难度,他盯着那张写有日期的奏报,心里想着:
今天都是她的生辰了……
时间过得真快。
封决这段时间精力都投注在妖界的事情上,自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林寒见了。在王座中,他的情绪再次被本体抽离了一次,即便他曾经喜爱过林寒见,感情都消失了,就只是单纯的回忆了。
今天日子特殊,想起林寒见大约也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本体。
都陷入沉眠了,居然能在这一天醒过来,将思念的情绪传达给他,从而影响到他的情绪,真是不容易。
“我去王座看看。”
封决甩开笔,站起身的下一秒人就随着声音不见了,“不许跟过来。”
相乌跟上去的步伐便止住了。
王座周围灵植繁茂,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有的石门痕迹,就连身为半身的封决靠近后都没有立即退开,以灵力缓慢灌输后,灵植们方才让出了一条路。
往深处走,能看到被灵植捆缚缠绕的本体。
本体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令封决有些奇怪:他刚刚不是还爆发了强烈的思念,以至于影响到他了么?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