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飞鸢俯身凑近了挑针。
忽听宋潜机问:“我们在哪儿?”
他懒得搭理,冷哼一声:“我就说你喝大了。这不是华微城,还能是千渠郡?”
“这不是千渠郡,也不是华微城。”宋潜机说。
蔺飞鸢抬头。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寒毛耸立。
“小孟他们呢?”宋潜机的声音依然镇定。
“不是就在那边……”蔺飞鸢眯了眯眼。
来路隐在浓稠夜雾中,已不可见。
繁华闹市如梦,转瞬即散。
摊主似乎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仍问道:“公子买吗?”
阴云飘来,遮了月光。猩红灯笼挂在街道那头,如两点鬼火风中飘摇。
夜风灌入长街,整条街仿佛流动起来,像一条奔涌的河。
“呀,这次下血本了。”宋潜机喃喃,“搬来一座城杀我。我想躺着的时候,非要让我站起来。”
街道尽头的夜雾中,走出一道人影。
海水涨潮般,密密麻麻的人影走出来。
“带剑了吗?”宋潜机问蔺飞鸢。
蔺飞鸢面无表情:“在千渠坊被你砍断了。”
……
孟河泽、纪辰等人第六次回到原点。
纪辰手持阵盘,飞速演算。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阵盘只偶尔颤动,显出混乱无序的线条。
走完一条街,还是一样热闹的街。
循环往复,像走在一条环上。
说不着急是假话,但阵型依然整齐。
这次出来的二十四位弟子,皆是猎队好手、护卫队中佼佼者。
到了第七次,纪辰直接收起阵盘,停下摇了摇头。
孟河泽惊道:“你放弃了?”
纪辰脸色有些苍白:“孟兄,先要有阵,才能破阵。”
“什么意思?”孟河泽皱眉。
“这不是阵,不分生门死门,所以没有破阵之道。”纪辰道。
有弟子咽了咽口水,勉强道:“不是阵,那是什么鬼东西?”
“是一处真正的空间。”纪辰叹了口气,“我们早已不在华微城。简单来说,是有人取了华微城某一段时间的投影,放入这个空间中,让我们以为一直还在华微城。
进入他人空间,如鳖入翁中,要受法则限制了……”
队伍中一阵骚动。
孟河泽高声说给其他人听:“这空间如果真的厉害,大可直接杀了我们,看来它也不是全能!”
“当然。”纪辰回神,也高声道,“虽然我的阵盘失灵了,宋兄给大家的符箓也不能用,但我们修为还在,我推测这个空间的法则限制很简单——无法使用法器,只能依靠自身。”
长街如故,人潮涌涌,繁华太平,笑声阵阵。
不知何处暗藏杀机。
孟河泽道:“那就准备打吧。”
长剑如凡铁,无法吸纳灵气,但他依然紧紧握在手中。
听他这么说,众弟子反倒松了口气:
“咱们从外门走出来,那时也没什么像样的法器傍身,更不习惯用那些东西。这条法则,限制不了我们多少。”
“管他什么鬼地方,闯一闯再说。”
纪辰问孟河泽:“你怕不怕?”
孟河泽:“怕什么,我一身正气,魑魅魍魉岂能近身。”
纪辰:“我没有这东西,能不能借我蹭点。”
“这时候你还说笑话?”
“这时候才要说笑话啊!”
纪辰其实笑不出来。
他有个毛病,习惯表现乐观,而且越丧越乐观。
他不停说话,活跃队伍气氛。好像区区小场面,不足为惧。
他清楚这法则之所以没有针对他们,是因为要针对宋潜机。
宋潜机有画春山和七绝琴傍身,约等于多了两条命。
就算遇到比他高出两个境界的强者,舍下前辈的脸皮来强杀,他还可以自爆法器保命。
但此时此刻,他一无所有。
在纪辰眼中,无疑是最坏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