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心情不好让沈歧滚出自己家、还说自己真的很讨厌他时,沈歧用来反驳他的那句“我怎么不觉得”。
“……”
许昼在心底默默地骂了句脏话。
他引开了话题:[那你感知到的埃文是什么样?他表现出对我好的时候,情绪是真的对我好吗?]
[不是。]沈歧说。
[他的情绪很淡,几乎很难被感觉到。不论他表现出来的是惊讶还是高兴,或者是愤怒,他的内心都没有任何波动。]
[一点都没有?]
许昼想了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个人表现得那么热情,心里竟然是冷冰冰的。
他问:[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沈歧说:[我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的人。他说,他自己患了某种缺乏情感的精神疾病,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尽管如此,他也想要表现得和正常人差不多。]
[但是现在我认为,这个病人只是个例。患上这种疾病的人类,可能都会像埃文一样,丧失最基本的人类道德感。]
也是。许昼想了想,假如沈歧能再虚伪一点,那么他就是下一个这样的埃文,只是可能心思没那么坏而已。
由于进入礼堂的人越来越多,后进来的人也不得不坐到了前排。不一会,许昼所在座位的后排就被坐满了。
有说话声从后排传来:“说真的,我们坐这么前面干什么?要是被拍到了发出去,多尴尬啊。”
“被拍到就被拍到呗,你还不是跟着来了。”
“我就只想过来凑个热闹啊。”
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许昼背后讨论了起来。
许昼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年纪不大,可能是学校里的学生。
“虽然吧,人都死了……但是话说回来,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跟他爸妈一起干那种事啊?”
“其实我觉得他才十九,根本不可能去做那些恐怖的事情吧。男生十九岁的时候脑子里能装些什么?除了打游戏和谈恋爱也没别的了吧。”
“可我看别人说,万一他是天生的变态呢?”
“我不觉得呀,我以前还跟他出去一起玩过呢,他对我挺好的,特别贴心,晚上还送我回家。”
沈歧闻言,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许昼:“??”
许昼莫名其妙:[我不认识她啊?]
他再次回头看了眼女生的长相,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跟她一起出去玩过。
那女生的朋友却对这个话题异常感兴趣,问道:“他当初为什么要约你出去玩?”
“谁知道呢?”
“多半是看你长得好看。”
“我觉得我长的一般般吧。”
许昼累了:[我真没有……]
“你快看后面,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啊?外面骂他舅舅骂得好狠,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敢办这么大的葬礼。”
“我感觉啊,他舅舅是一个特别重情义的人。你还记得他之前代表家里讲话,当时网络直播,他都直接哭出来了,弹幕里有好多人骂他啊。一开始看到那些死去的小孩子,我也觉得特别生气。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也只是真情流露而已吧。唉。”
“不过现在好多了。骂他的人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多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能这么用心,要是许昼真是无辜的话,他可比那对疯子好多了。”
许昼缓慢地垂下了视线。
他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现在和以往不同,不是能再任他继续胡来的时候了。
“说真的,他自己也是挺惨的。他不是和前妻离婚了吗?然后大儿子被前妻带走,小儿子又听说是生病了,一直休学在家。”
“说不定他把许昼当自己亲儿子看呢。结果又出了这种事……”
后面的话许昼都听不清了。
因为有人伸出手来,替他捂住了耳朵。
许昼看了一眼沈歧,发现他脸上居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他有点好笑地抬起手来,想把对方的手拉开:“你干什么?”
[别听了。]沈歧说。
[再听会不高兴的。]
那声音穿透了一切的嘈杂,直直地落在他的脑海中。
许昼想说这有什么,其实我早就听习惯这些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
半晌,他“嗯”了一声。
会场的扩音器里传来了轻拍话筒的声音后,背后的两人终于停止了交谈,好奇地朝前方望去。
沈歧便松开了他。
许昼抬起眼来,刚想看看埃文是不是出来了,身旁的空座位上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接着,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