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暖意融融,鲜虞女与辰广对坐于席中。
两人中间隔着一盆炭火。
炭块被烧的赤红,在双耳大铜盆中噼啪作响。隔着扭曲的滚滚热浪,鲜虞女死死的盯着辰广,带着错综复杂的恨意与乞求。如今的她就像是一条被擒了七寸的蛇,纵使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只能任人拿捏。
“先生的话我已经带到,下一步该做什么,你心里要有数才好。”辰广语气冷淡淡的说道。迎着火盆散发出来的热浪,他脸上的鞭痕一跳一跳的,又疼又辣。他顿了顿,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素布囊,递与鲜虞女。鲜虞女没有接,辰广勾起半边嘴角浅笑了一下,将之推到鲜虞女的面前:“先生托我转交与你,怎么,不打开看看么?”
鲜虞女无言。
辰广复又笑了笑:“你不想看就罢了,不过我知道里面是什么,倒是可以告诉你。这布囊里装的是一缕发辫。”鲜虞女猛然一怔,眼皮飞快的眨了眨,一把将布囊抓起来,将封口的绳子扯开。只见灰色的布囊里头果然躺着一卷细细的发辫。那条发辫不算很长,发质细细软软的,底下用一条彩色的编绳绑起,且辫子的尾稍微带些卷曲。鲜虞女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嬿岚的头发。
“你们对阿嬿做了什么!”鲜虞女的声音激动了起来,她忽的从火炭盆中抽出拨拉炭块用的拨杆,将烧红的尖头直指辰广眼睛的位置。
尖尖的铁杆被烧的红中透亮,炽热的可怕。辰广没料到鲜虞女这突然的一袭,惊到的同时飞快的将身体往后倒去,躲开的那一瞬他能感受到那骇人的温度从他鼻尖上方掠过。他几乎仰倒在席上,唯左胳膊撑住身体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难看。
鲜虞女五指紧紧握着拨杆,保持着进攻的姿势道:“拿阿嬿来威胁我,我认了,为了她我愿意去做我所不耻的一切!”她拔高了声音,“可是!前提是她过的要比我好,如果,你们要是再伤害她,我们就—!”然话音未落,辰广撑着胳膊坐起来一些,绕过铁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用力,带着愠怒低吼道:“就如何?你当要如何?”
“我会如何你该知道的,放开!”鲜虞女狠狠的挣动。
辰广加大了气力,带着嘲讽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赌你不敢。死有什么可怕,死最容易了,可你要明白,这世上有比死还可怕的事,那就是死不得也活不得。这样的滋味你已尝过且身在其中,感觉如何啊?”
“你——”鲜虞女的手在抖,她的唇也在抖,恨的牙关打颤说不出话来。
辰广抓着鲜虞女的手撑着桌案慢慢起身:“即已尝过这等滋味,就该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熬。这样苦的事,就不要再多一个人享受了吧。你觉着呢?”此时的鲜虞女已被逼的节节败退,辰广趁此机会用空着的那只手夺走了鲜虞女手中的铁杆,将其狠狠扔到一旁。铁杆仍就炽热,一下子将席子烫出一个焦黑的印子。
辰广抿着嘴看向鲜虞女,目光挪到她的手腕上挂着的那条玛瑙彩绳,睫毛微眨,在松开手的同时将其拽了下来。
鲜虞女陡然激动起来,马上伸手欲抢回:“还给我!”
辰广捏着它,将之悬在炭盆上方。
鲜虞女又欲去抢,辰广便将绳子放的更低,几乎马上要接触到炽红的炭块了。
“不要,不要,不要!”鲜虞女急了也慌了,望着辰广的眼睛放软声音求道:“求求你,不要!”
辰广凉凉的道:“既入泥沼,就该绝了从前的念想。”
鲜虞女拼命摇头:“不,不。”她挪上前去,哀求道:“我求求你,别毁了它,我发誓,以后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辰广听了后,笑了起来,道:“好,你既然如此说,我就答应你,不会毁了它。”他将玛瑙绳提起,握入手心中,“可是,我也并不打算还给你。”说着他将它收入袖袋中,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笑着道:“此物以后就由我来替你保管,你只要好好的替先生做事即可。不过我不逼你,你若真的非常想把这个要回去,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左右你自己权衡一下,想想清楚。”
鲜虞女撑着一边胳膊垂着头跪坐着,垮着肩,失神的看着炭盆里的火炭,静默了良久,开口道:“你拿走吧,我听你们的,以后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辰广眉头挑动了一下:“哦?原本当性命一样的东西,竟这么痛快的就舍了,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我讨还一番呢。”
鲜虞女吃吃的笑了起来,低低的喃语起来道:“没有意义了,它其实早就不属于我了。那条彩绳是属于华箬的,华箬已经死了,我不是华箬,不是了。”
“那你是谁?”辰广故意问道。
鲜虞女垂着头自嘲的笑了:“我是,我是雪珀。”
辰广勾起两边嘴角,拱手道:“既如此,我就不多言了,这就告辞了。”
“等等。”鲜虞女轻声道。
辰广停住了脚,回过身,只听鲜虞女道:“中原的饭食精致可口,叮嘱阿嬿多吃一些,也求你们千万待她好些,不要让她挨饿受冻,她真的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