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好想再看一出闹剧,双手甚至悠哉悠哉地交叠,相互插在和服宽大的袖筒中,他眯着眼睛笑看眼前的局面,好像在说:[真是一出闹剧。]
“请原谅他的出言不逊,太宰先生。”警长恭敬地低头,“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您太客气了。”太宰说,“你看,我和我的后辈对这件事很好奇,可怜的德川先生甚至不能以完整的躯体下葬,对他们家来说可是侮辱。”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身体损毁成这样,就算在花街都不常见,恰好我和后辈都略通医理,能否让我们近距离看看,说不定还能判断出死亡原因。”
[现在的公子哥都是什么毛病。]警长想,[好好的女人不睡,跑出来看尸体。]
嘴上却说:“您请,您请。”
太宰上前一步又叫了傻不愣登站着的蝴蝶忍与富冈义勇说:“你们都过来看。”
……
“我不太明白。”警署的人把太宰他们毕恭毕敬地送走,没有人驱散他们也没有人说他们亵渎尸体,德川家不体面的断体随他们看,蝴蝶忍判断,以尸体的破坏情况来看必定是遭遇了鬼。
这是条很好的消息,起码他们确定肯定有鬼潜伏在吉原中,可对警长前后态度的反转,蝴蝶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于是她直接问:“为什么警长前后反映差那么多,津岛先生你说了什么?”
“义勇。”刚才旁观尸体时,太宰津津有味地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东西,他对富冈义勇说,“你来回答她的问题。”
[哈?]
蝴蝶忍看富冈义勇,他还是一副憨直的模样,才相处小几日,蝴蝶忍已经非常明白,这人有多不会读空气,多不会说话,讲出来的话和想要表达的事南辕北辙,或许因此缘故蝴蝶忍才会对太宰分外不信任,太宰可是富冈义勇的国文老师啊,水平多低下才会教出他来。
[是觉得我是小孩子,想要打发我,糊弄我吗?]她心头火起。
富冈义勇接到老师的吩咐,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说:“很简单,你不懂正常。”
“噗。”
蝴蝶忍脑门上爆出一个十字。
太宰为自己的笑声而道歉:“抱歉抱歉,你们接着说。”面对皮笑肉不笑的女孩儿他摊开双手说,“我来翻译一下,他的全部意思是,如果学习了相关知识,警长的前后反应是非常好解释的,很可惜小忍你并没有上过我的课,不明白就理所当然了。”
蝴蝶忍从牙缝里挤出几行字:“为什么富冈先生不直接说出来?”精简化翻译很有意思吗?
富冈义勇:???
我都说出来了啊。
太宰说:“那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好吧好吧。
富冈义勇接着说:“这是简单的权力制衡问题,德川家的姓氏尊贵,可那是明知之前的事,明治之后幕府解体,权利归还于天皇还有倒幕的武士,德川家系的身份就变得很微妙,比一般公卿要高,政府要员为了面子工程会保全他们身份,同时,就算是后代人受到了高等教育也绝不可能在现在的政府任职。”他一改先前惜字如金的作风,解释得完整。
对富冈义勇来说,这一番足以令蝴蝶忍听得一愣一愣的话,不过是太宰的课间小测,以前他们仨学习时,他总会在讲现代政/治局势之余给提一些小问题让他们思考,锖兔、真菰还有自己依次说看法,最后再有太宰公布更为完整的答案。
“太宰老师说自己与原田先生相熟,原田是东京警署的警长,真统辖实力甚至高于关西警署署长,自身也是现内阁首相原敬的心腹,哪怕是京都的警署长都会想尽方法搭上线,更不要说是驻守在吉原外的。”
“吉原外?”蝴蝶忍听着听着也入了迷。
“吉原警署在京都警署分布中地位特殊。”这一段还是从狭雾山到京都的路上太宰刚同富冈义勇说的,正好给他现学现卖,“这是京都最大的肥差之一,只需要看管游女,甚至不用确保她们无人逃跑,顺利协助吉原运行下去,处理见世番无法处理的事情即可,低级的劳动与高额福利让吉原警署称为关西一带炙手可热的地方,能进这里的多少都有关系。”
太宰轻飘飘插了句话:“还都是有关系的废物。”他跟富冈义勇打了个手势,后者明白老师的意思不说话了,将解释权交出来。
“这社会上并不缺乏正义之士,尤其是立志成为警察的人。”太宰语调温和内容却尖刻,“可愿意欺侮女人的、以嫖/妓与殴打游女为乐的,必定是渣滓中的渣滓。”他笑盈盈说,“看见警长先生的便便大腹了吗,满肚子出了肮脏腻味的肥油什么都没有。”
“他是东京警署二把手的小儿子,母家势力粘连关西制造,是政/商结合的优秀产物,因太过无能只能疏通关系安排至此,以继续他游手好闲却舒坦的一生。”
在说这些话时太宰甚至在奋笔疾书,没人知道他在写什么:“好在他算有脑子,不会去得罪人,才将位子坐得稳。”
蝴蝶忍对太宰的看法全然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