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森鸥外, 应该不能再被称作为是少年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在与监护人如出一辙的温和眉眼之下, 是掩藏不住的锋芒。
似乎只要绘理一声令下, 那掩藏在温和无害外表下的利刃就会瞬间出鞘, 成为绘理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刀。
森鸥外真的像表面那么无害吗?
不, 当然不是。
他可是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孩子,从小就在弱肉强食的血腥里成长,在绘理把他带回港口黑手党后, 按照绘理的意愿收敛了獠牙, 躲藏在绘理的羽翼之下。
他的母亲想要保护他, 想让他远离黑暗。
他便如绘理所愿, 安分稳当的走过的自己前一半的人生。
可是现在, 这种虚假的平静好像被打破了。
——你想坐上我的位置吗?
他的母亲这样问到。
将港口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掌握在手中,在享受着权势带来的好处与利益的同时, 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港黑与这座城市。
森鸥外的眼中燃起了光芒。
无需言语,绘理便知晓了森鸥外的选择。
第二天,港口黑手党多了一位干部。
而这位新上任的森干部成日跟在首领身边, 接受首领严苛的教导。
在绘理做出了这番举动后, 几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港口黑手党有了下一任继承人。
但是在这个时候,绘理接到了一通来自东京的电话。
“绘理, 我怀孕了!”
绘理手中的玻璃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坐在绘理办公桌旁看书的太宰治抬头看去, 就见绘理缓缓地勾起唇, 以一种似哭非哭的表情对电话那头的人祝贺道:“恭喜。”
在宴会结束后, 绘理与迹部千穗时不时的有联系。
在绘理的要求下, 迹部千穗就没有再对绘理用敬称,于是一直强忍别扭对着这张比她还年轻的脸叫伯母的千穗松了一口气。
而前一段时间,迹部千穗与绪方晴人结婚了。
绘理虽然没有去,但还是让人送去了她的礼物与祝福。
直到现在,这位绪方夫人怀孕了。
“医生说这个孩子很健康,但是我的身体还是需要调养,要不然可能无法正常供给给孩子的营养。”迹部千穗絮絮叨叨但又满含欣喜的说道:“我希望是个女孩,不过男孩也不错……绘理你觉得呢?”
绘理没有说话。
电话挂断后,绘理伸手把依偎过来的小孩抱进了怀里。
小孩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重都比森鸥外小时候低了一截,让绘理可以轻轻松松的抱起来,小孩也可以蜷缩在绘理怀中。
绘理把下巴抵在小孩的发梢之上:“太宰,天要变了。”
不管是横滨。
还是迹部千穗。
*
在森鸥外能够独自处理事物后,绘理就开始把心思投注到了太宰身上。
有了抚养森鸥外的经验,绘理便没有选择一味的把太宰治保护起来,而是选择让他和红叶一起学习剑道与枪术。
绘理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于是这个刚刚才开始学习剑道的小孩在绘理的严格要求下,每日练习的强度是和红叶一样的。
这样的话,身上就免不得有许多青青紫紫。
太宰治没有对此有什么表示,但绘理还是难免会心疼。
“为什么不喊痛呢?”
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绘理拿药酒揉着太宰治膝上的青紫,低声问道。
就像绘理对森鸥外说的一样,和同龄人一起长大是属于小孩子的权利。在如今也是一样,撒娇喊痛也是属于小孩子的特权。
但是太宰治没有,如果没有痛到极致,他甚至不会掉一滴眼泪。
“因为喊痛没用。”
太宰治低着头,垂眸看着绘理放在他膝上的手。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一旦他喊痛了,换来的都不是关心与问候,而是父母的皱眉。
——修治,你将来可是要继承津岛家的,怎么能这么软弱?
于是他深刻地将这个道理记在了心底,就算再苦再累也没有再喊过一声痛。
小孩的眼神如水般无波无澜,静谧的倒映着绘理的身影。
他的眉眼秀气清隽,但是那本应该灵光闪动的双眼却泛着无机质的光芒,冰冷凉薄的像一个精巧的陶瓷娃娃。
绘理这才恍然发觉,从她把这孩子接回港黑以来,就没有见这孩子笑过。
这孩子太过聪明了,以至于他看见的世界太过透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无悲无喜到让人忍不住心疼。
绘理一顿,用没有沾染到药酒的那只手捧起了小孩的脸,直视着小孩的眼睛。
台灯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