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躺在丝滑柔软的被窝里。
绸缎被面摸起来的手感是那么好,又轻又软, 怎么摸都摸不够。哪怕穿过来半年了, 她仍旧极为享受躺进被窝里的感觉。
此刻,她攥着一把被面, 感受着这真切的触感。这触感是如此真实,怎么会是做梦呢?怎么会是假的呢?
虽然满腹心事,但她还是在温软的被窝中渐渐被困意包裹, 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早, 于寒舟如常醒来。
心头有些沉沉的,她思索了一瞬,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想着,她便偏头往旁边看去。贺文璋本来仰面躺着, 似是察觉到她的动静,便也偏头朝她看过来,神情温和:“你醒了?”
于寒舟抿了抿唇,把视线移开了:“嗯。”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现在对他的感情有点复杂。他可能是她养了几年的小乖, 她本该觉着亲近的,但或许是他的身量太过高大, 虽然有些瘦削, 可是不掩他成年男子的强壮, 跟小乖相去甚远, 她看着他并不觉着亲近。
又想起他诱她动心,使她在这未知的世界中有了软肋,她便不想看见他。
贺文璋对人的情绪感知不如她敏锐, 但是此刻也能察觉出来她不想搭理他。他并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伤心,反而心中一片柔软。
她被他吓到了,他要好好哄她,拿出十分的耐心出来,让她知道他对她是无害的。
“要再睡会儿吗?”他如常一般问道。
于寒舟摇了摇头,坐了起来:“不睡了。”
晚上不得不同床共寝,是无奈之举。现在天都亮了,再跟他躺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她便浑身不自在。
“好,那便起吧。”贺文璋道。
唤了下人进来,伺候穿衣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梳头发的时候,贺文璋接过了丫鬟手里的梳子,要给她挽发髻。
于寒舟制止了他:“让绣屏来就行。”
绣屏是给她梳头的丫鬟。
“我来。”贺文璋没有听她的,站在她身后,非要给她梳头发。
于寒舟不好在下人面前拂他面子,被他捉起了一缕头发,不禁有点郁闷。却又知道他清楚她不会在下人们面前拂他面子,才这样执意,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丫鬟们见了,便笑道:“大爷也不是头一回给奶奶梳头了,怎么奶奶还这样害羞?”
都以为她拒绝贺文璋梳头,是因为害羞。
“皮痒了?”于寒舟挑眉瞪过去。
丫鬟们便咯咯地笑。
贺文璋站在于寒舟身后,眼里也荡开了笑意。他就说,她跟小猫一样,瞧这瞪人的架势,一点都不凶。
虽然很是别扭,但于寒舟还是由他给自己挽了发髻。站起身,净了手,坐在桌边,开始用早饭。
她因为昨天的事,再看贺文璋便觉着别扭。但是两个人太熟了,几乎日日混在一处,明明心里觉着别扭,可是抬头看着他熟悉的脸庞,看着他熟悉无比的一举一动,往日里厮混出来的亲近感便又浮了上来。
于寒舟心里郁闷,不再抬头看他了。
她闷头用饭,贺文璋也不打扰她。不能迫得太急,要一点一点,慢慢来。
他们有的是时间。
贺文璋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吃过了饭,然后唤了昨日跟在身边的下人过来,问道:“那人扭送见官了吗?”
“回大爷,已是送去了衙门。”
贺文璋又问道:“可报上府里名号了?”
“已是报上了。”下人又道。
贺文璋这才点点头。沉吟了下,他道:“那人是流民,只是被雇佣,并不知道雇佣他的人姓甚名何。送去官府审问,不见得能问出来。”
这样想着,他便去了书房,提笔画了一副肖像出来。交给下人,说道:“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下人?”
他要找出昨日使坏的那户人家。
昨日的事,已经是结了仇,总不能结了仇还不知道仇家是谁。
“是。”下人双手接过肖像,就要下去办事。
却听贺文璋道:“等等。”说着,贺文璋将画像又拿了回来,走到于寒舟身边,捧给她看:“你瞧瞧,这像不像昨日来问我们买灯笼的人?”
于寒舟搭眼一看,点点头:“像。”
他过目不忘,昨日那人拦路要买灯,他自然记得模样。且他画功不俗,画一幅肖像出来,再简单不过了。
偏要拿来给她看,非要跟她多说一句话,于寒舟心里哼了一声。
贺文璋见她点了头,才重新走回去,将画像交给了下人:“去办事吧。”
“是,小的告退。”下人捧着画走了。
贺文璋这才走回来,在于寒舟身边坐了,并跟丫鬟们解释昨晚的事。
“太可恶了!”
“这是什么人家啊!好生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