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璋吃了药歇下时, 已是四更天。药里添了安眠成分,待他一觉醒来, 已是天光大亮。
他醒来后先偏了偏头,看向身畔,只见那处空空的,心里就存了少许失落。但很快他就振奋起来,他病了, 母亲这几日都不会带她出门,她会在府里陪着他。
“来人。”他吃力地坐起身, 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
话音落下, 立时有人进来侍候他更衣洗漱。
老先生为他切了切脉,颇有些讶异:“大爷恢复得不错。”
往常他病上一场, 没个三五日好不了, 但老先生方才瞧着,他经过昨晚的歇息,病情好转了许多, 这一两日的就能好起来。
“大爷比从前宽心不少。”老先生欣慰地道。
他身体底子差,但侯府上下将他照顾得极仔细,他想要生病也不容易。很多时候他生病,都是祸起内因。说白了, 他若是看得开一些,少生点闷气, 便不会那么频繁生病。就算病了, 也很快就会好起来。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 病势越缠绵,身体四肢、五脏六腑就越糟糕。倘若渐渐不生病了,身体得以喘息,逐渐就会自愈。虽然过程缓慢,并且最终也恢复不到常人那般,但是轮椅是可以不坐了的,时不时出门走走也不是难事。
“大爷往后也要这般,常常看开才好。”老先生劝了一句,便收回了手。
贺文璋听得他这样说,不禁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他很快就要好了?
下意识中感受了下身体,发现果然不很沉重,跟从前病上三四日,即将痊愈时差不多!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于寒舟还会不会陪他?
“这回病得不严重吗?”于寒舟见老先生的表情很轻松,顿时眼睛一亮,走近将贺文璋打量两眼,发现他面色比昨晚好看许多,不禁高兴道:“母亲若是知晓,必定十分高兴。”
贺文璋刚才还纠结了一下,这会儿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笑容,那些纠结登时散了。她一定也是想他快些好起来的,那他就要快些好起来才是。
于寒舟打发了人去禀报侯夫人,等到贺文璋用完早饭,侯夫人便到了。
“璋儿果真好转了?”侯夫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儿子的情况,见他今早起来面色就好转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念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过去的一个月中,贺文璋没怎么生病,她骗自己说,儿子就要大好了。结果今次生病证实了,他果然是要大好了——不仅不怎么生病,偶尔生场病还很快就好了!
因着这事,侯府上下都很开怀。这也是头一回贺文璋病了,府里上下的气氛却很好。
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气氛,贺文璋不论看向谁,都会迎上一张笑脸。不是从前那种小心翼翼的笑脸,是为他高兴的笑脸。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尤其于寒舟也笑着,就让他的心情更好了。
就跟老先生预计的差不多,两日后,他好利索了。
从来没有这么快就摆脱病体,贺文璋颇有些不适应,他不免想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大好了?
“我今日不坐轮椅。”这一日,吃过早饭后,本该被推着往花园去,但贺文璋拒绝了,“我走过去。”
下人顿时为难起来,看向于寒舟。
于寒舟瞧了瞧天色,又感受了下温度和风力,觉得还是很友好的,就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说道:“去先生那里讨句话儿,问问大爷能不能多走几步?”
往常不许贺文璋走动,是怕他吹着风,或者受着惊,尽最大程度保护他不生病。但于寒舟想着,他待在室内,也会走来走去,每天的活动量也还可以。这样缓缓走去花园,未必就不行。
他难得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不依着他,怕他心里又存了气。上回他病一场,于寒舟心里就猜测,他多半是自己把自己气病的,因此很怕他再生气。
腿快的下人往老先生那里跑了一趟,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说道:“先生说了,走一走也不碍的,但不能累着。”
贺文璋身体底子差,很不吃劳累,老先生让他缓缓地走,累了就停下,不要硬撑。
“我知道了。”贺文璋点点头,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下人仍是很担心,推了轮椅,远远跟在后头。
府里的小道是青砖铺就的,贺文璋很少踩在这上面,脚下传来的坚实触感,让他心下新奇不已。再看道旁的景色,明明以往看惯了的,今日却觉得格外漂亮吸引人。
他不由得垂头看向身侧,他的妻子走在他身边,她生得很美,侧脸更是精致雪白,他心里渐渐软成一滩,再次看向前方,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他走得累了,便歇一歇。等到缓过来,便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任性地硬撑。倘若再病了,又要连累她大晚上的睡不好觉。况且,那样上吐下泻的,十分难堪,他再也不想来一回了。
这样想着,心里微微提起来。他上次那样狼狈,她当真不嫌弃他么?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