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春今日穿了件雨过天晴色的袍子,衣角处皱巴巴的还沾了不少红泥,气度却不减半分,依旧是温温润润的样子。
焦嬷嬷猛然回过味来,疑心是苏九年看见三爷之后,故意装模作样。她瞪了苏九年一眼,然后对俞满说:“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奴让俞满将箱子搬过去,等后天你们直接带走。”
“嗯。”秦江春点了点了头,见苏九年在一旁站着,说:“你跟我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苏九年知道他是想问药材的事情,也没有多想,直接跟过去。
可这在旁人的眼中,却有了不同的意思。焦嬷嬷看着苏九年的背影咬牙切齿着,心里想:这果然就是个不省心妖精,还没有多长时间呢,爷就允许她进入书房了。
这样想着,她看着一旁的俞满就更是生气,这个傻大个,整日跟在爷的后面也不知道防范一下用心不良的人接近爷。
俞满对焦嬷嬷得突然来的怒火很是莫名,摸了两把后脑勺之后,就老实搬着箱子出去了。
秦江春这几日一直连轴转着,到现在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喘息。他靠坐在椅子上,看着苏九年呈上来的纸张,上面画着各种圈圈圆圆的东西,他瞧了许久才认出来,苏九年想画的是药材。
可这份“药方”送出去,谁能认得?他颇为头疼,手指碾着纸张的边缘,问“不会识字?”
平心而论,秦三爷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比起阴晴不定的秦明尧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可是苏九年在秦明尧的面前很少有胆怯的情绪,可站在秦三爷面前时,却不由觉得低了一头,觉得紧张。
丫鬟中很少有会识字的,苏九年原本不觉得不会识字有什么问题,可此刻却心虚起来。纤细的手指勾在一起,她不自觉低下头盯着地面,然后小声嗫嚅着:“不会。”
秦江春比她要大上十岁,看见半大的小姑娘怂着肩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倒成了一种恶人。他的侄女和苏九年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不自觉将她看成了小辈,声音又放缓了些,“那你可还认得这些药材?”
“认得。”苏九年点点头。
秦江春猛然站了起来,苏九年被吓了一跳,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后,才发现秦三爷只是转身朝后面书架走去。
他的手指半弯着,从面前的一排书上划过,然后停在某一本的书脊上,顿了片刻之后才抽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我再将名字写下来。”
苏九年好奇地将书翻开几页,虽然看不出上面的字是什么,但是上面画着的药材却是能看得出的,便静下心一页一页地翻找着。
在后面的某一页上,看见一种形状如细长的扁叶杂草,她将书往秦江春那边的推了推,“三爷,有这个。”
秦江春瞥了一眼,拿过桌上摆着的毛笔,润了润墨后,便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苏九年离他比较近,不过她倒不敢去看秦江春的脸,只敢借着明亮的烛火,将视线都放在那双手上。
秦三爷的手很好看,手指长而消瘦,又过分的白,能够隐越看见上面浮起的青筋。他的指关节处没什么茧子,圆润饱满的指尖压在细细的毛笔杆上,变成了一件艺术品。
她心里生出淡淡的羡慕来,想着若是自己能够识字,想是也能够同三爷这般,能将写字也变成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过过便没有了,有些人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攀得上。她消除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打起精神继续翻找着。
看着挺麻烦的一件事情,实际上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大约半刻钟中之后,苏九年便将今日去看的药材全都找出来。
秦江春没有质疑她中间有没有记错,将毛笔放下,纸张放在一旁晾干墨水,他用旁边润湿的巾帕擦了擦手,“后天便要去扬州城,若是想有想要带走的东西,便早点收拾好。”
苏九年“嗯”了一声,磨蹭了两下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还有何事?”秦江春抬眼问。
苏九年咬着下唇,一双湿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最后从袖子里拿出两只金镯来,放在桌上,“老夫人和大少夫人赏的。”
她想得明白,若是论其手段来,她这点子东西在老夫人和苏静和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与其受不了边牵制,最后得罪一方,还不如一开始对秦三爷的投诚就彻底一点,寻得一方庇佑。
湿漉漉的杏眼里藏着紧张,不断地往秦江春的方向飘去,她的心脏砰砰跳动着,不确定他是否会为了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出手。
秦江春将两个镯子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放下,“她们给你的话,你便收着。”
苏九年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怯懦地唤了一声,“三爷?”
“不必想太多,我自有分寸。”秦江春微微点了点头。
这便是一种变相的承诺了,苏九年心里莫不是感激,细软的腰肢向下一弯,道了一声谢后才离开。
焦嬷嬷虽说脾气焦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