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得不错,红衣美人确是蜀君之长姊,叱咤风云的曼陀公主。她能够身陷大缘狱,勇闯嘉王府,流窜蜀茶坊,挥师蜀玉宫,皆拜曼陀所赐。
好在她来这一世,日日倒霉,天天悲催,早已练就居安思危。闻此高调之言,更生忧患,急忙反其道而行之:矮下身形,低调狂奔。
边跑边是心中暗想:“事到如今,一难接一难,一环扣一环,我还不速速逃窜,更待何时?倘能侥幸逃离,也有机会寻到丘山,救护弄玉黛岩!”
奔逃之间,曼陀之声声声入耳:“绿衣舞姬,本宫之言,你难道听不见?”青荷闻听公主召唤,脚下更不怠慢,奔行快如飞电。
只是,尚未逃到殿门,已被两旁侍卫拦住去路:“姑娘暂请留步,公主殿下还有吩咐。”
青荷不敢硬闯出殿,心下悲苦:“蜀玉宫好来不好去,承运殿好进不好出。”万般无奈,唯有奉命回转,倒身跪地,做小伏低。
还好,不等高调公主搭言,高处胜寒之蜀君,已经放下高姿态,看向低处跪荷,亲切友好接见:“你叫什么名字?采茶舞可是你一手编排?”
青荷跪倒在地,重心放低,略觉安逸,却也禁不住满心犹疑:“卓云曾一度错认,我也曾将错就错,今日能够既往不咎,实在难得。只是,他今日率先出招,明知故问,是为何故?”
转念又想:“他性情古怪,做事往往非常态:时而心慈面软,时而嫉恶如仇;时而心直口快,时而讳莫如深;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坚冷如冰。如此变幻莫测,绝非我辈能解。我不如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更是好奇心陡生:“卓云原本想做闲云野鹤,不知为何,陡然变性,想做明君。不知他面对百官文武,如何强装圣主?更不知他身处险地,如何应敌?今日临死之前,倒能一观好戏。”
心思转了千百度,身体依然跪在最低处,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口中答复:“小女唤作青荷。采茶舞是小女受姑姑所托,于采茶闲暇,即兴而作。小女才疏学浅,君上万万不要见怪。”
一边答疑解惑,一边满腹惆怅:“丘山之计划,何等周密?只等大功告成,我四人速速逃命。如今倒好,没救到崖生,反而失陷了弄玉姑嫂和我,丘山更是不知所终。”
唉,夭夭逃窜一身土,翩翩起舞一身汗,屈屈跪地一腿泥!尤其这下跪,比奔逃,比打架,比旋
舞,更是费腰费腿又费膝!
痛到极处,如跪针毡,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先麻痹蜀君,再搪塞曼陀,再敷衍知乐,待敌疏忽大意,我再挑个有利时机,悄悄引领黛岩、弄玉,尽早开溜,速速逃离。”
跪不多时,膝盖便又酸又痛,灵机一动,索性变换跪姿,重心压得更低,以绝对低调、绝对善下、与世无争的瑜伽婴儿式,登时身心放松,如入百谷。
忽见白影一闪,那个一尘不染的小灵狐,飞跃而至。它毛皮雪白透亮,身形灵巧无方,还效仿她的模样,卧在地上。
这一刻,两双晶晶闪闪的黑眼睛,目不转睛对看,同病相怜:
生死一瞬间,来到我身畔。
难得一知己,此生死无憾。
青荷欢喜之至,死到临头,童心再起,跃跃欲试,从袖里偷偷伸出小手,悄悄抚摸它的小脚。手感真好,若是旁侧无人,真想再抱上一抱。
卓云盯着她的小手,忍不住一声轻笑:“才疏学浅?青荷姑娘,你已让普天之下的舞者,全部汗颜。你的舞技,摄人心魄。你的舞姿,天下一绝。你的想象力,曼妙无伦。你的表现力,登峰造极。我茶民的勤劳勇敢,充分展现。我西蜀的淳朴乐观,一览无遗。不仅如此,你的辞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令人倾倒。从心灵到感官,都令寡人深深震撼。”
青荷闻言大惑不解:“大敌当前,卓云因何对我大夸特夸?难道想把我推向风口浪尖。”
有那么一刻,好奇心驿动,差点忘记初衷,几乎与卓云形成互动。头抬至半道,念头急忙打消:“不行,好奇害死猫!我生性如猫!性命攸关,宜低不宜高,低调隐忍为妙!”
念及于此,俯首帖耳,低头认罪状:“君上过奖,民女恐慌。”
幸而这一世的她,韧性越来越好,极尽乖巧,跪在地上,从头发稍到眼睫毛,从爱抚小灵狐的小手到跪地的小脚,都不敢抖动分毫。
不料,曼陀耐性不好,不仅身居高位,善唱高调,更是高唱反调:“启禀君上,此女乃吴国舞姬,来路不明,祸乱蜀宫,必须严惩!”
青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曼陀,闻言依然大惊失色:“无耻八婆!肆意诽谤,恶意栽赃,无端陷害我!”
小灵狐依偎在青荷膝畔,双眼望向曼陀,更是大惑而特惑:“主人因何满面怒容,声色俱厉?这也
罢了,适才因何不顾我的死活,下令“开弓放箭”?”虽是一片愕然,更是毅然决然:“便是为了那缕荷香,也要留在她身旁。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更不料,知乐闻听曼陀之言,反客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