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枫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清晨了,天空破晓,淡淡的光亮透过窗缝洒进来,晨风寒凉。不适地动了动,胸口的痛感加重,费了好大劲才坐起来,疼痛的蔓延让李子枫头皮发麻,全身止不住地抖,他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蜷起双腿环住。
于是,陆士清再次踏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李子枫裹着被子,蜷成一团靠在床角发呆的样子,这种景象让他再次回忆起当年欧阳泽把李子枫救回山时,他醒来后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李子枫回过神,要起身下地,被陆士清抢先一步按回去,拉出李子枫的胳膊把脉,许久才松开手,玩味地笑道,“嗯…伤的不重。”
李子枫诧异,不知所措……
陆士清坐到床边,将手中端着的伤药放到一边,毫不客气地拉开李子枫身上裹着的被子,裂开他的上衣,一圈圈地揭开裹在伤口处的止血布,整个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被人蛮不讲理扒光上衣而害羞,李子枫的脸颊微微泛红,双眼晕着水光,陆士清依旧不管不顾,自顾地为李子枫清理伤口,换药,再用干净的止血布一圈圈缠好。
抬眼看见李子枫因疼痛发抖的嘴唇,陆士清笑道,“很痛吗?打架逞英雄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呢?”
听到自己在轻烟楼经历的一场恶战被陆师叔戏说成打架,李子枫心里泛起难言的委屈,再次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搭在膝盖上的手臂,眼角的水气润湿了衣袖。
陆士清见状,心里升起莫名的火气,也不管对面之人是不是伤者,毫不客气地抬手搬起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李子枫眼眶发红,还氤氲着水光,顿时被气笑,“你还委屈了?”
李子枫躲开蛮横不讲理的手,赌气般地把头扭到一边,吸了吸鼻子,“从不知道您这么凶。”
陆士清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沉沉地叹了口气道,“你应该庆幸,还能活着听我说话,若非你掌门师父想得远,你们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
李子枫听罢,表情僵在脸上,竟不知如何回应,陆士清继续说道,“且不说你擅自调动赵溢参与轻烟楼一事合不合规矩,单说你准备插手的时候,是否真的安排妥当,阿什碦毕竟来自横疆,他的功夫路数、暗器毒术,你是否都考虑周全,是否又做了相应的防范?还有,你去鸿苑山庄探查,探查完毕后不回山复命,为什么会出现在洝城?”
李子枫收起所有的情绪,冷静下来,“弟子在鸿苑山庄夜探李沐阳的书房,见有个黑斗篷的神秘人上门,与李沐阳密谈很久,谈话间提到了洝城的生意,想必是和这批韧衣有关,所以弟子就转道来洝城了。”
陆士清点点头,不置可否,“我的任务只是治病救人,研究毒术解药,其他的一概不过问,所以这些话你不必跟我说,你现在还是想想回山后如何向掌门复命吧!”说罢,双眼却掩饰不住地忧愁,他如此明目张胆地下山,半路遇袭,到了洝城又参加了这么一出,师父欧阳天不可能不知道,回山后他如何向欧阳天交代,才是个大问题。
可转念一想,欧阳泽擅自给自己看密报,又匆匆派自己下山去洝城支援,一切都不符合规矩,想必欧阳泽面临的压力也不比自己小,想及此,沉沉地叹了口气。
李子枫心里一颤,求救般地抓着陆士清的衣袖,“师叔,那子宁他…师父是不是都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师叔,大师兄的药熬好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夹裹着一阵风吹进来。侍从弟子石奕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微微躬身低头,稳稳地将药碗递过去,陆士清随手接过,用瓷勺反复舀着棕黑色的药汁,“去吧!”
石奕退下,李子枫看了看陆士清手中端着的药碗,汤药冒着热气,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苦腥味,令人作呕,李子枫下意识地掩住口鼻,额头泛出冷汗,为难地乞求道,“师叔,弟子…”
陆士清一顿,非常清楚李子枫接下来的话,但他是为人治病的,只负责伤者病者的身体,至于病人对药物的口味等问题,他一概没心情管。默默地将碗中的瓷勺捞出来丢到一边,毫不客气地把药碗抵在李子枫的嘴边,神色异常严肃,“喝了,我不是你师父,没心情惯着你喝不喝药。”
李子枫接过药碗,怔怔地看了会儿,才下定决心般地把汤药一饮而尽,见李子枫喝完,陆士清满意地笑笑,收了药碗和换下来的血布单起身离开。
眼看陆士清走到门口,李子枫才讪讪地开口,“师叔,子宁……”
陆士清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子枫,“你还是先好好考虑自己吧!”
卫安城
天空湛蓝,晨光穿云,照在黄色琉璃瓦顶,撒在金丝楠木的匾额上,使得‘清平王府’四个字更显耀眼,清平王朱落风的心腹侍卫常宁穿过小桥石子路,匆匆走向书房,向悠闲闲品茶的朱落风行了一礼,“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