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得了自由,轻尘蹬蹬往后退了数步,呲着毛瞪着潘整。
“潘世子变脸变得好快呀……”
“好说。”潘整负手而立,目光一错不错地放在她身上,含笑道:“姑娘既是楚王府的人,在下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他这一声‘在下’说得流利,轻尘听着却甚是别扭,心头冒出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福了福身,“潘世子太客气了,奴婢怕折寿,实在不敢担您这声‘在下’!”
潘整没管她这句话,挪步往灶台边近了些许。
轻尘警惕地盯着他,攥着小瓷瓶的手指不自觉一紧,有意无意地便往袖子里缩。
“长夜漫漫,看来姑娘这是无聊了,”说着,他朝炉子上看了一眼,“淘气都淘到舍妹的汤饮前头了?”
强自稳着心神,轻尘昂起头来,虚张声势道:“潘世子这话说的,奴婢如何敢淘气?您这样说,倒像是奴婢有意在潘姑娘的汤饮中动什么手脚似的!谁不知潘姑娘这几日正不安生呢,这样瓜田李下的罪名,奴婢可消化不起!”
难得,潘整心头感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里,做坏事被抓了现行,却还能这般镇定地睁眼说瞎话的,可是不多。
楚王府还是真是出人才啊!
思量间,他一步步朝轻尘走去。
太难受了——轻尘这会儿只有这一个感觉。
被他深诡的眼神盯着,再配上这人一贯的笑意,让她生出了一股猎物面对野兽时的错觉——沉闷,压抑。
如同天罗地网迎面罩来,他每走一步,便是那网朝着自己收紧了一寸,困得她无处可逃。
潘整在她面前站定,一把抄起她的右手。
这回,他力道不大,却足够叫她挣脱不得。
“看来是我误会了,”他道,“那就烦劳姑娘解释一句,此物——是何用途呢?”
轻尘看看他,又看了看小瓷瓶,半晌,只见她面露一股子决绝,在潘整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拔开瓶塞凑过头去,嘴一叼,头一仰,将瓶里的东西喝了个一滴不剩。
潘整已经很多年没尝过傻眼的滋味了。
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了,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究竟是何物?”
“还能是何物?”这会儿罪证没了,轻尘更有底气了,趁他松劲儿甩开他的手,气昂昂道:“不过是瓶百香蜜,奴婢晚上肚子饿睡不着,便来厨房找两口吃的垫垫,闻到潘姑娘的安神汤这般苦,想着一元先生前些日子给的百香蜜,既清甜又有润肺之效,便想给潘姑娘兑进去一些——这也是于令妹有益的事,谁曾想却白得了您这么份儿冤屈!”
“唉!奴婢有什么办法?估摸着,若非饮下此物以证清白,您也不会信我这些话吧?”
潘整心说,就是这会儿,我也信不着你的鬼话!
轻尘为着这一瓶秃发散,心里又急又慌,见他许久没言语,便道:“奴婢的清白也分明了,潘世子若无旁的事,奴婢便先告退了!”说着,脚底下一顿倒腾,就要往外走。
潘整由着她走到门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回身,长臂一伸,死死阖严了门扉。
轻尘咬了咬牙。
“您还有何事?”她忿忿回头,“楚王殿下那里还等着奴婢伺候呢!”
“‘楚王殿下’?”飞扬的眉眼微微一挑,他低声问:“我怎么记得,你是楚王妃身边的侍女来着?”
呵,也不称‘在下’了,也不唤‘姑娘’了,这是要脱羊皮的意思啊!
轻尘挑了挑眉,“我家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自为一体,王爷的就是王妃的,王妃的就是王爷的,潘世子难不成还有什么意见么?”
“不敢。只是……”他笑道,说着,忽然凑到她面前,轻轻一嗅。
轻尘当机立断,蹲在了地上。
潘整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着,笑容里愈发多了些不怀好意。
“这素来毒药服下去,也没几种眨眼便见效的。”他也跟着蹲在她面前,巧做苦恼道:“你说是自证清白,我怎知你转头回去,是不是有解药可服呢?”
轻尘压着脾气,提了提嘴角,“那依着潘世子的意思,难道便是铁了心地要经官动府?”
潘整摇头。
“大晚上的,吵得宁王殿下不得安睡,这也不是我这探病的小辈应该做的。”他忽然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一揉,“更何况,也总得顾着楚王殿下的颜面。”
他这一上手,轻尘便又皱着一张小脸站了起来。
“您放尊重些!奴婢虽是奴婢,但也不是您潘家的奴婢!”
潘整不走心地与她道了句歉。
“这样,你在就在这里陪我待到天亮,若是天光大亮,你仍旧无恙,我便认了是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冤枉了你,到时定当与你赔罪,如何?”
轻尘还能如何?
这事真要张扬开了,别的无妨,她只怕给殿下和王妃惹麻烦。潘整虽说不可能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