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傍晚,谢徵正一个人在厨房前的院子里头站着,像是在等人,面前的石桌子上,是玉枝适才准备好的食盒与一壶酒。
厨房里头颇是忙碌,下人们一会儿拎着食材一会儿端着烧好的菜品,进进出出的,见着谢徵站在外边,经过时纷纷恭敬的唤了声:“谢娘子。”
谢徵也在不停的点头答应。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玉枝匆匆忙忙的从厨房里头出来,手里头拿了一个巴掌大小都不及的纸包。
谢徵随口问:“怎么弄了这么久?”
玉枝笑道:“现在可是盛夏里头,府上没有碳,这还是去年用剩的旧碳上刮下来的。”
“无妨无妨,能用就行了,”谢徵接过玉枝手中的纸包,而后指了指石桌上的食盒和酒,玉枝便将东西拎起,提着跟随谢徵往院子外头走去。
二人走到旁边无人的角落里,玉枝将食盒放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来扭开酒坛上的盖子,谢徵则打开纸包,将里头的碳粉倒了进去,玉枝随后又将盖子扭上,轻轻晃了晃。
谢徵问:“吩咐你准备的半夏呢?弄上去了吗?”
玉枝回:“煮了一天呢,都弄在上头了,饭里头也有,在碗底。”
谢徵露出满意一笑,而后陡然就听身后传来门房气喘吁吁的声音:“诶哟,谢娘子啊,可算找到您了。”
玉枝闻言忙停住手,不再晃动酒坛子,又将地上的食盒拎起了。
“怎么了?可是有人找我?”谢徵相比玉枝,但是很泰然,没有半点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样子。
门房喘了口气,就知会道:“外头有个陆娘子,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您。”
“陆娘子?”谢徵同玉枝对视了一眼,想了半天,就只想到个陆启微。
门房紧接着又说:“她就说自己姓陆,也不说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又没有拜帖,小人看她一直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好久才上来说要见您。”
谢徵思忖了一番,道:“请她进来吧,叫她在客堂等着,正好我也要出门。”
“诶,”门房点了点头,这便又三步并作两步的折回门口去。
谢徵带着玉枝不紧不慢的走到前院时,果然见那陆娘子就是陆启微,此时人已站在客堂内等候,依然在踱步,还是一个人来的。
“陆娘子怎么得空来找我?”谢徵同陆启微不过只见过那么几回,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二人只相识却不相知,自也熟络不起来,她今日来找谢徵,倒让谢徵很意外。
陆启微见着谢徵过来,忙福身行礼,轻声细语:“拜见衡阳郡主。”
这黄鹂般的嗓音真是既清脆又好听,倒叫谢徵十分羡慕。
“不必多礼,坐吧,”谢徵已走进客堂来,就伸手指了指陆启微身后的茶案。
说着,谢徵亦走到对面茶案前坐下,待她已经坐下了,陆启微方才落座,谢徵见她懂规矩又识大体,自然看好,笑着问:“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陆启微,本是吴郡陆氏的女儿,祖父陆己与父亲陆惠林皆效忠于临川王,同谢徵可是政敌,加之近日之事,谢徵与陆家,更有深仇大恨,可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丫头,谢徵就是讨厌不起来。
也许在她心里,始终觉得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
府中的丫鬟正要为二人斟茶,陆启微左右看了一眼,谢徵意会,就道:“你们都退下吧。”
说罢,又侧首看着玉枝,吩咐道:“玉枝,你去给陆娘子斟茶。”
“是,”玉枝将手中食盒与酒坛子搁置在一旁,这便走去为陆启微倒下一盅七分满的茶来。
陆启微这才安心提起正事,她起初说话却吞吞吐吐的,言道:“我听说……郡主的兄长,明日要在西市口问斩……”
谢徵沉默了一会儿,只端起面前茶盅喝了一口,随后才抬眸看着陆启微,回道:“是。”
陆启微顿了顿,道:“我今日就是为此事而来。”
谢徵一声冷笑:“怎么?你祖父是京兆尹,如今你来找我,是想替我把兄长救出来?”
“我不是要救郡主的兄长,而是要救郡主。”
谢徵愣了一下,秀眉也微微皱起,问道:“救我?什么意思?”
陆启微又迟疑了一下,随后才答话:“有天临川王府的主簿朱郎君曾到府上求见我爹爹,我听到他同爹爹说,贵嫔娘娘和临川王殿下,打算在明日行刑之前,派人劫法场救走郡主的兄长,目的是……是嫁祸给郡主……”
这下谢徵可是彻底的愣住了,不过她惊诧的并非谢贵嫔决意嫁祸陷害,而是陆启微身为陆己的亲孙女,居然将这个对陆己不利的秘密告诉她这个外人!
“呵,我没听错吧?”谢徵冷不防笑出声来,陆启微垂首未语,她自也知道谢徵惊讶的究竟是什么,人家毕竟也是千年的老狐狸,向来都防着谢贵嫔母子,如今得知谢贵嫔母子要设计陷害,自也惊讶不到哪去。
谢徵打量着陆启微,而后戏弄一般的问:“你…果真是陆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