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无一不是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萧映和沈攸之这两个知情人,如今亦是瞠目结舌。
谢徵与桓陵几人,萧赜连同沈攸之几人,皆迅速走到墓坑前看了看,而后果真就见裴惠昭脚下踩着的那一块,是乌黑的木板。
萧道成已然气得浑身发颤,当即下令:“把这副棺椁移开!”
一众部曲听令,即刻拾起地上的铁锹,走到墓坑前,只待裴惠昭上来,便要动棺。
彼时桓陵与谢徵正站在萧道成身侧,而裴惠昭原本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的,如今二人站在上面,正好就在裴惠昭跟前,裴惠昭有意向谢徵示好,于是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示意谢徵拉她上去。
谢徵见她这般,起先分明犹豫了一下,而后才拉住她的手,使了些许气力,无奈淤泥湿滑,裴惠昭没能爬上来。
玉枝见势,也近前搭了把手,主仆二人,一个拉着她的左手,一个拉着她的右手,三个女人,拖的拖,拽的拽,爬的爬,裴惠昭总算上来了。
裴惠昭顾不上满身的污垢,同谢徵莞尔一笑,柔声道:“多谢。”
谢徵愣了一下,淡淡道:“是我该谢娘娘才对。”
几个部曲联手,毫不费力就将上面的空棺椁抬了上来,移到一边去了,于是又有几个部曲跳下墓坑,刨开铺在下面那副棺椁上的淤泥,那淤泥之下,果然是一副陈旧的棺木。
萧道成见状,紧接着又吩咐:“把棺木打开!”
话音刚落,大雨戛然而止。
说来也怪,这滂沱大雨,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雨来时,洗出了墓坑中的猫腻,雨走时,真相已然浮出水面,众人纷纷仰头看了看天,这场及时雨,似乎就是老天爷为谢徵而下的。
几个部曲一一撬开钉在棺木上的铆钉,而后推开棺盖,果真有一具白骨现于众人眼前。
“阳侯!阳侯……”萧赜望见“谢昱”的尸骨,胸口一阵剧痛,他这双腿一软,竟笔直的跪下了,他两手撑在湿烂的泥土上,低头望着棺椁中的白骨,呜咽道:“今日之事都怨我,怨我没能及时阻止他们,才叫他们扰了你长眠于此……”
“殿下……”裴惠昭心中不忍,也随他一道跪下了,却不是跪谢昱,而是跪在萧赜身侧,两手挽着他的手臂,轻声细语道:“阳侯已登极乐,殿下不必自责。”
萧道成脸色愈发阴沉,他侧首看着沈攸之,沉声问:“沈攸之!这是怎么回事!”他唤的是沈攸之的大名,而非他的表字“仲达”,足可见他已盛怒至极。
沈攸之本也不知这底下还有一副棺椁,更不知谢昱的尸首就藏在这副棺椁里,如今萧道成问责,他自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作答,便只是吞吞吐吐的回:“这……老臣……老臣也不知啊……”
他的确不知!谢昱的坟茔,他的确曾带人动过,是受武陵王与罗淑仪指使,因为得知谢徵就是谢昱,便料想谢昱的棺椁里是空的,于是花钱煽动百姓联名奏请萧道成准许开棺查验,他想万无一失,可又不放心这棺椁究竟是不是空的,所以便亲自带了几个人,趁着夜黑风高,掘开了谢昱的坟茔,撬开了谢昱的棺椁,如若里头有尸体,那就偷偷的将尸体移走,如若里头没有尸体,那就直接钉上。
之后又担心被人瞧出坟茔上有动过土的痕迹,还特地等到雨后才来此掘坟。
可那天夜里,他带人来此打开棺椁时,那里头的的确确就是空的啊!他又岂知谢昱真正的棺椁其实藏在下面……
萧映亦是怔怔的望着“谢昱”的尸骨,震惊之余,心中不由得燃起一阵怒火,想他前几日,受谢贵嫔指点,特地找了几个亲信,吩咐他们掘开谢昱的坟茔,移走谢昱的尸骨,留一副空棺材埋在底下。
当晚,他的几个亲信回到王府复命,大言不惭的说事情已经办理妥当,可他如今才知道,他们口中的“办理妥当”,原来竟是如此敷衍的在谢昱的棺椁上,再放上一副新的棺椁,还故作聪明的在里头抹上些淤泥掩人耳目!
可恨他居然养了一群不中用的废物!
萧映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他心中固然愤恨,可在萧道成跟前,也只能暂时忍下。
谢徵望着棺椁中的白骨,又与桓陵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谢徵紧接着又给玉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呛沈攸之两句。
玉枝会意,于是也不负所望的斥责起沈攸之来,言道:“你不知?你怎会不知!你为了陷害我家娘子,先是雇了一群迷子(托儿),写什么万民请愿书,奏请陛下开棺验尸,然后又偷偷摸摸的弄了副空棺材放在里头,适才被我家娘子识破诡计,还想杀人灭口!沈将军,今日之事本是你一手设计,如今露出狐狸尾巴了,竟又装作这般无辜!您可真是个演戏的行家!”
她说罢,又“噗通”一身跪下来,爬到了萧道成跟前,两手拽着萧道成湿答答的裙角,哽咽道:“陛下,今日之事,县主险些就成了沈将军刀下冤魂,受了惊不说,可平白遭人这般陷害,实在委屈!奴婢斗胆,恳请陛下还县主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