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禄得令,快步离去。
见萧元尚起了玩性,我蹙眉嗔道,“若是回去晚了,定是会惊动皇太后的!”
“若是晚了,索性就不回去了!”他主动挽上我的胳膊,笑得惬意,“一位不与民同乐的皇帝,不算是好皇帝!”
逛完街市,已是上灯时分。
萧元尚亲自带路,一行人去往闻名京城的吴越酒家――青云阁。
玩了许久,闹了许久,峥儿早已昏睡在怀中,萧元尚将孩子交给同禄,示意带去雅居歇息。
青云阁三楼,临街的窗前,我与萧元尚对坐,或许是老主顾的原因,掌柜笑脸迎人,热情万分,又是斟酒,又是布菜,还献媚道,“三爷,阁中来了一帮小戏,个顶个的娇俏,需不需叫两个上来,帮着助助兴?”
“小戏就不用了。”萧元尚笑得轻佻,探手挑起我的下巴,“再娇俏,能有我的爱妻娇俏吗?”
一听这话,掌柜点头哈腰,“三爷的夫人,自是大家闺秀,贤惠淑德。”
“对了,你去取几样丝竹管弦来。”说着,萧元尚又问我,“你擅长什么?”
拿我与戏子相比,我自然没了好脾气,冷声道,“可馨愚钝,全都学不会。”
听我的话语中带着情绪,他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你我不能琴箫和鸣了!”
瞧他一脸失望之态,我冷哼道,“琴箫和鸣,能有什么稀罕的,你也太老土了,既是吴越酒家,自然要用吴侬软语清唱越人歌啦!”
“越人歌?”听闻此语,萧元尚似乎来了精神,故意引用其间的句子,含笑低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话中有话,我却装作不知,瞥眸睨笑,“你也就会这一句。”
听出我揶揄的口吻,萧元尚并不气恼,挑衅道,“我是唱得不好,那你唱一曲好的,给我听听。”
激将法向来对我没有用处,可这一次有些意外,我侧过身子,面对掌柜,笑问,“不知阁中可有弦子?”
“有有。”掌柜满口答应,笑盈盈而去。
不一会工夫,便将蒙着蟒蛇皮的小三弦取来,我接过之后,随手拨了拨弦,自弹清唱,“江南忆,忆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曲终唱罢,萧元尚斟上一盏暖酒递来,信口成一句,“江南忆,忆越州,姚江水碧姚山青,思君朝朝暮暮情,今日得相逢!”
“今日得相逢,就算再次遇上,人或许是当年的人,可情早已不是当年的情了。”言罢,我放下弦子,接过酒盏仰首饮尽,
“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萧元尚敛起笑容,又往盏中注酒,“难得出宫,索性一醉方休。”
温温暖暖的醇酒佳酿似乎具有某种魔力,一盏入喉之后,心中舒坦了许多。
再次执盏,我欣然笑叹,“问君几多愁,一醉方休…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可馨舍命陪君王!”
“那敢情好啊!”他笑意深深,仿佛意料之中,又似意外至极。
无需人劝,无需太多酒菜,与他频频推杯换盏…最后,他竟醉得趴伏在案上,昏昏睡去,还不忘喃喃呓语,“没想到,你还真能喝啊!”
笑得妩媚,我抬手,偷偷从云鬓间取下一支玉簪,攥在掌心很紧很紧,“可馨向来就不胜酒力,只是今天心情愉悦!”
这支雕刻清雅兰花的玉簪是姐姐的遗物,我阖了阖眼,静静遥想兰花沾染鲜血的模样。
王之血,染上玉簪,会不会很怵目,会不会很妖娆…下一刻,我抬起攥紧玉簪的纤手猛地刺向毫无防备的萧元尚……
或许,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亦是最后一次。
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为姐姐复仇之后,便用手中的玉簪自尽,可惜啊…不知是惊惶,还是手抖,原本打算刺入萧元尚胸口的玉簪竟偏了方向,直直刺向他的肩头。
“噗”的一声,玉簪锋锐的前端没入萧元尚的织锦衣衫,等了片刻,也不见殷殷血水流出,我登时松开双手,没了主意,不知该不该再刺一下。
就在犹豫不决之时,腕上蓦地一紧,他猝然睁眼,拽过我的胳膊伸向自己的咽喉处,“用玉簪刺朕的肩头是取不了性命的,来吧,朝这儿刺,竭尽全力的!”
“你,你……”与他炯炯有神的双眸对视,我惊得说不出话,他在装醉,他在装睡。
“怎么,你害怕了?”拔出插在肩头的玉簪,交还给我,萧元尚勾唇笑得轻松,“不是想行刺吗,朕给你这个机会!”
萧元尚的目光柔柔,似温温清泉从心上淌过,我瞪着他,半晌才说出一句,“为什么?”
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他叹道,“朕不会去问…为什么!”
他还是帝王吗?他还是我的夫君吗?我深深伤害了他,他却一笑了之,那么坦然,那么云淡风轻…刹那间,泪水不争气地狂涌,我撕心裂肺道,“你杀了我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