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涟澈该是因为轿中昏暗,被日光晃得有那么一瞬间睁不开眼,两眼有些微眯,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魔魅凛冽,眉头轻蹙,仿佛有万水千山凝结其中。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清冷却机锋毕现,足以颠倒众生却不容任何人亲近半步。 他从哪儿弄来这样一张脸? 眼前的情形大大出乎楚云城的意料。 他飞快地给光禄勋海将离一个眼神。 海将离立刻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楚云城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 海将离虽然做的是光禄勋,可替楚云城干的许多事都是见不得人的,自然对易容术这种旁门左道精通许多。 如今他竟然看不出这个风涟澈这副易容的破绽到底在哪里?甚至说不好他到底有没有易容? 楚云城有些不解。 不,活人的脸绝对不可能生出这副模样,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就算保养再好,也根本不可能是这副模样! 如此说来的话,一个人的易容术能达到完全看不出来的地步,实在是有些可怕。 这意味着,他能以任何身份,做任何事! 楚云城不得不开始重新评估这个他一直并未放在眼中的龙阳癖糟老头儿了。 轿前,沈醉还张着嘴愣着。 一颗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 卧槽,是人吗? 是吗! 简直是勾魂夺魄的妖魔! 这人是她的帝师? 那是不是以后可以每天朝夕相对? 那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学习了? 要不要直接收入后宫? 还是先扑倒后册封? 对!扑倒!必须扑倒! 只是,什么时候扑? 今晚? 还是现在? “陛下……,陛下……!回神!”身边,梅裳轻唤。 “今晚!”沈醉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风涟澈立在她前面不远处,端庄挺拔如一尊玉山,他身量极高,令沈醉距离十步之遥,也不得不抬眼,可又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脸。 “今晚什么?”他这一声,竟然毫不掩饰的情深意浓,浅淡的唇角微钩,双眼欣赏着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手足无措,满是柔情。 三年不见,长大了啊。 “啊,内个,传朕口谕,今晚未央宫,朕要大摆拜师宴,为师尊接风洗尘!回宫!” 沈醉慌忙转身,心头狂跳,不敢再看,脚步错乱地几乎是要将自己绊倒。 却听身后风涟澈慢悠悠道:“陛下金玉之躯,身娇肉贵,若是徒步劳苦,为师的轿子,可与陛下同乘。” 他声音如一汪冰川下的春水,却是咣地在沈醉头顶砸下一记电光! 难道真的要现在就扑?这么主动? 她有些蒙了。 一抬眼间,看到楚云城的凤眸正瞪着自己,忽然一个猛醒,对啊,楚云城说过…… 说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说风涟澈是个断袖,还是个很老很老的老断袖! 千万不能被这张人皮面具冲昏了头脑,难道忘了你费尽心思将这个老不休弄来珞珈城是为什么吗? 她脑子里飞快理清头绪,转身洒脱道:“谢师尊,不必了,朕……朕可以……额,骑马回去。” 骑马? 楚云城眉心一跳,江照晚一阵忧心,慕水苏咧了咧嘴。 秋雁回主动将自己的马让出来,牵到沈醉面前,低声嘲笑,“会骑?” 沈醉一把抓过缰绳,如今万众瞩目,不会也得会!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说着,抬腿要去蹬那个脚蹬。 可是这将军专用的高头大马,本来小女子骑了就有些费力,况且沈醉一不会功夫,二又身量不高,且穿着沉甸甸的皇袍,居然连蹬都登不上去。 秋雁回摇头,“笨!” 说着俯身一只手拖住她的鞋底,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将整个人托了起来,推上了马。 沈醉没想到骑到马上是这么高,前面没有趴的,后面没有靠的,圆滚滚的马鞍,晃晃悠悠。 秋雁回赶紧伸手又在她腰上扶了一下,收手时顺势偷偷在屁股上掐一把,“猪一般的女子!” 沈醉好不容易坐稳了,低头瞪眼,“屎一样的男人!” 秋雁回强忍着笑,满脸正经,牵过缰绳,高声喝道:“女帝陛下起驾回宫!” 说着,替沈醉牵转马头,走在了浩浩荡荡的仪仗前面。 两个人的小动作,楚云城和一众侍君、文武大臣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尚立在轿前的风涟澈眼底却是一阴,转身回了轿中,声音中的一汪春水立时全化作了带着冰碴的冷雨,“苍术,起轿!” 青衣少年赶紧张罗着帝师的轿子跟上女帝的马,入了皇宫。 …… 慕水苏此番为了安顿帝师的居所,着实费伤了一番脑筋。 既不能被人嫌寒酸,也不能被人说没品,距离女帝的无俦宫,既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可是,无俦宫周边,除了为未来凤君预留的上好的景天宫外,其他好一点的宫室全都被各个有背景有实力的侍君住满了,就连常年不在宫中的秋雁回,也占了个登高一跳,就能落入沈醉宫苑中的好位置。 慕水苏当然是不肯将自己住的水岸莲台给让出去的。 所以现在帝师的住处到底要怎么安排,实在是个问题。 想来想去,他决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沈醉。 于是大队人马入宫后,他便亲自将风涟澈的轿子引到了宫中的皇家馆驿前,步行至轿前,双手一揖,彬彬有礼道: “风先生,您来的突然,今后居于何处,下官还尚未向陛下请旨。所以暂且委屈您老人家在馆驿下榻两三天,吾皇仁孝,过两日,必定会为您钦点最好的宫苑作为寝殿。” 轿中,风涟澈嗓音悠悠,懒洋洋道:“有劳大鸿胪,也不必麻烦陛下,本座的住处,自己选便是。” 慕水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你是个不好打发的主,却不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