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周卫熹一直对她心怀不轨, 成天“阮妹妹”长,“阮妹妹”短地哄她,今天突然反常地责问, 一定是因为前一阵子率军出征一事。
可是那日在南书房中只有她、启元帝、云珛三人,周卫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呢?
启元帝不可能会告诉周卫熹换了主帅的原因是她的劝谏, 云珛更不可能了,他是周卫旻的人,怎么也不会去向周卫熹示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萧阮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镇定自若地朝着周卫熹行了礼:“太子殿下这是听了谁的撺掇?陛下对殿下寄予了厚望, 殿下未来是要承继大统的,我祖父也向来对殿下赞赏有加,我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在陛下面前说殿下的坏话?”
周卫熹的眼中犹疑了一下。
他听到密报也是不信,反复问了两次,这才暴怒不已, 觉得自己一片深情碰到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恨不得立刻折了萧阮的翅膀,把她抓到自己身旁好好教训一番。
可萧阮这副不慌不乱的模样, 丝毫没有被戳穿后的狼狈,难道密报有误?
“你别再骗我了, ”周卫熹计上心来, 半真半假地试探, “是父皇告诉我的, 你力荐老四去江南平叛, 难道父皇还会骗我?”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萧阮轻笑了起来,“殿下真是误会了,想必是陛下这些日子为了江南之事忧心,只对你说了头,没有说尾。陛下当日问我时,我的确觉得是四殿下去比较合适。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随便领军出征?太子殿下对祖父、对江山社稷的一腔热血,让人敬佩,但是刀枪无眼,这要是有个万一,让我和祖父如何自处?陛下英明神武,心里头定下的人选怎么可能让我区区一名女子左右?想必陛下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希望太子殿下去涉险,舍不得太子,所以我一提,陛下便定下四殿下了。”
周卫熹心里信了几分。
这说辞和启元帝的不谋而合。
他的脸色稍霁,颇为不甘心地道:“江南那边只是些流寇罢了,这十万大军一去,他们还不吓得望风而逃?这大好的……形势,白白让老四捡了便宜,你呀,妇人之见,以后不要再乱出主意。”
萧阮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这一场事关大乾国土安危的出征,竟然被周卫熹视作了抢夺功劳、为自己添光加彩的筹码。他如此大意轻敌,怪不得前世会大败而归,还连累萧亦珩为他送了命。
“太子殿下,你不必紧张,”她忍不住半嘲讽地刺了一句,“四殿下是你的弟弟,以后也是你的臣子,他的功劳,不也是你的功劳?”
周卫熹没听出话语中的嘲讽,颇为自得地笑了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算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萧阮一刻也不想在周卫熹面前多呆:“太子殿下,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进去了。”
周卫熹叫住了她:“阮妹妹,等一等。”
萧阮不解地看着他:“太子殿下还有何事?只怕陛下快要到了,你我还逗留在外面不太妥当。”
皎洁的月光下,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被裹在了狐裘中,那眉心微蹙,鼻尖微微泛红,微颤的眼睫下一双墨瞳清澈诱人,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
周卫熹看得心头发烫,脱口而出:“阮妹妹,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你就应了我入了东宫吧?我会对你好的,崔茱儿那边你不用怕,我以后什么都会依你的。”
萧阮又惊又怒,咬紧牙关才没有痛斥出口:“太子殿下说笑了,萧阮福薄,只怕当不起这喜欢,当日皇后娘娘既然选了崔姐姐,就说明你我没有缘分,还是不要强求了。”
说罢,她后退了两步,弯腰福了一福,转身快步往大殿里走去。
到了大殿,灯火通明,周荇宜和平王妃都关切地朝她看了过来,萧阮朝她们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在周荇宜身旁坐了下来,萧阮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后背凉飕飕的,竟然起了一身的冷汗。
“去哪里了?”周荇宜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找我。”萧阮小声道。
这下连周荇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细说,门外有人叫道:“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靖安王蔺北行到!”
话音刚落,启元帝进来了,周卫熹和蔺北行落后半步,也跟着一起进了殿门。启元帝面带微笑,蔺北行神态恭谨,半分都看不出两年前两个人互相猜忌、几乎要翻脸成仇的模样。
众人起身见了礼,启元帝示意内侍,把蔺北行安顿在客位的首桌、他的右下首。
靖安王身为异姓王,又是启元帝的晚辈,这样的位次足见启元帝对他的器重和恩宠。萧阮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高兴的是,蔺北行这次真的算是荣归京城了,连启元帝都敬他三分,从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只怕给他提鞋都不配了。
忧愁的是,蔺北行现在如日中天,要是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