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次日上午,某肿瘤医院的vip病房里,陆明春面无表情地询问病榻上的洛枭勇。 “感觉一切都不对劲儿,肝疼,浑身无力,也没什么胃口。”枭勇的表情肃穆而悲伤,就好像此刻整个人已躺进棺木里了似得。 “深让也来了,陪同罗丰先跟主治医生谈谈。”高度恰好的方跟圆头皮鞋在一大块蓝色中心葵波斯地毯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停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直说吧,想要明丽为你做什么?!如果不是很过分,我愿意代表她,以及陆家援手相助。”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求她答应我,死后,将我葬在女儿旁边。” “我可以代她对你说——可以。但这种事,并不急,因为还不到时候,你的情况并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她仔细浏览着房间里的沙发、吊灯、茶几、电视机、被书籍塞得满当当的大书柜,以及一组做工考究的古董木质家具,仿佛打算要借鉴一下,以调整自己医院某些病房的单调布局。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丰儿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儿媳虽是极好的,但亲家母算计、厉害得很,恐怕难以指望什么。至于我哥呢,连个姓氏都不肯给丰儿,就不提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恳请陆家的两位医博多加照应。” “所谓医者仁心,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她回过神来,面对他认真而冷酷地说,“但这里面只是人道主义,肯定不会牵扯其他意思。自你与我妹妹离了婚、说出从此要为自己活着的话来,便也能预知到我此时的态度了吧。” “我知道。只是没料到自己的生命将会走得那么仓促。” “我很遗憾。你若没别的要求,我先告辞了。” 恰于此时,罗丰进了门,迎来了短暂的冷场。阳光之下,可以清晰看到空气里慵懒浮动的尘埃,四下安静得几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接着,陆明春径直走出了病房。 “请等一下。”罗丰追了出来,在幽深的走廊上尽力压低声音道,“医生说,两个肿瘤最大直径之和大于250px,在左半肝上,目前尚无淋巴结肿大及转移现象……这是不是意味着病情很严重。” 此时,深让也走至母亲与罗丰面前,如实作答,“是的。”音色沉重。 “我只是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忽然之间就这样,之前并没有明显的症状、征兆啊。”罗丰轻轻叹息,沙哑的磁音里浸着悲伤与无奈。 “他是有肝硬化病史的。之前,你知道吗?”明春微微侧身,冷冷地瞟了眼这个眉心有颗淡色胭脂痣、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辐散延伸的鱼尾纹里充斥着不屑的意味。 罗丰略显痛苦地畏缩了一下,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一无所知!又算个什么?!不过是徒有其表、坐享其成的病秧子罢了。想到此处,她又觉得即使话没出口,“病秧子”这个字眼儿也有些过分。毕竟,谁也不期望被病痛长久地纠缠、折磨成病秧子。 “早就嘱咐过他一定要注意治疗调理,做好定期体检。只是,他向来不是听劝的人……先就这样吧。另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妹妹了,有事的话找我或者深让。”她行走起来,脚步利落而轻快。深让朝罗丰略表安慰地笑了笑,随即转去跟上了母亲的脚步。 走出医院正门,明春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眼大厅角落里种着的几株无精打采、枝杈凌乱的高大绿植,像是在观察几个失魂落魄、穷途末路的歹徒。 “说实话,我的心情有点儿复杂。不过,无所谓了。你最近多来几次吧,进一步了解该了解的,建议该建议的。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她走下幅度平和的台阶,快速朝停车场奔去。深让始终跟随着,以坚定而执着的步伐。 去往摩根医院的途中,坐在后排的明春降下车窗,拥抱着不断涌进来的依然炎热的秋风。深让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开着车。他本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头脑里马上跳出一个劝慰的信号——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别问、别说了。 明春的手机响起紧迫而枯燥的鼓点声,深让很清楚母亲为哪类人设下了这个令人不悦的来电铃声。 “他还有多久?”顾薇薇直截了当地问,或者说她认为她们之间不需要寒暄。 “我才刚刚去过不久,你就得了消息,且来问我这种问题?!” “我朋友恰巧看到你了而已。” “据我所知,你没什么朋友。” “我们可是亲家呀,又认识那么多年了,如今都上了年纪,所以不必每次说话都带刺儿吧?!”顾薇薇用尖锐的嗓门发动攻势。 “好吧,你问我他还能活多久,我郑重回答你——不确定。” “作为医学博士,你就给我这种答案?!” “是的。再见。”明春收线。鼓点声在几秒钟之后又敲响,她直接拒绝接听。然后鼓点声又响了,只是,这一回,是深让的手机。 明春笑了,她没想到儿子居然也给那位女士设了这个铃声。深让自后视镜中捕捉到了母亲的微笑,五味杂陈的心情倏然晴朗起来。 “我待会儿会给她回电话的。”临别之际,深让恭谨地对母亲说。 “随你吧。”明春轻声回复,又想了一下,提醒儿子道,“记得订两份珍珠楼的素馅水饺,当做你姨娘和太太的午饭。” “我知道了。”深让还以微笑。 回到罗氏集团,刚刚处理完日常事务,深让便致电顾薇薇。“目前来看,情况不容乐观。”声音柔和而诚恳,“所以我近期会多去探望几次,大家一起想办法,尽量找出最佳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