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惊讶于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你仍然决定留在霍深让身边。恭喜你,拥有了包容异己的能力,这并非损你,真的。无论如何,霍笙箫会在你的生活里持续存在下去,而你,也决定不逃离、跳脱出来。既然如此,你的确需要拥有包容力,这更有助于在未来的日子里营造融洽而有益的家庭关系。” “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我所熟识的、和我交情最深的文烨的思维模式……所以,是谁改变了你?!” “持续推进的生活。” “套话。” “不是套话。自你结婚之后,我们已不再有频繁的交流互动了,所以你是感知不到我的独自进阶的。这样也好,说明你的婚姻生活是舒适的。舒适才会长远,长远代表稳固,不会轻易动摇、放弃。” “天啊,你真的是学摄影而非心理学的?!” “喂,罗芳菲,不许损我。” “我没有。真的。” “看样子你是要哭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久没和你在海边散步了,初秋的海边可真美啊。阴天也这么美。” 傍晚,自海滨归来的罗芳菲径直去洗漱,整理自己。晚餐桌面上,一家人也都没有就她这一整天的去向深究细问什么。 “明日,你又要和笙箫去爬山了吗?”她忽然开口,打破有些压抑的寂静,“可能会下雨,注意安全。” “明日不去了,难得古筝师傅有空,所以明天他没空爬山了。”深让轻声回复,“明天我们去看摄影展,好吗?” “文烨回来了,今天我们去海滨见了面。来回开了几小时的车,我有点儿累了,所以明日不想出门。”芳菲不动声色地向婆家人讲述了今日行踪。 “那么明日我们就待在家里,读书练字,如何?” “前两天姨娘说想吃饺子,可你一直不得空,而我,又不会。”她认真地看了丈夫一眼,眼神闪亮而略带倦意,深让的心仿佛被倏然触碰了一般,然后,他温柔地说,“好的。那么明天包饺子吃。”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想吃的话去珍珠楼买一些,一样的,你们别记挂着了。”陆明丽面色和善地说,“何况明天约了人,要出门一日。” 陆明春听到此处,用小巧的白瓷汤匙搅了搅面前的那一盅鱼汤,似是而非地说,“若约的人是那个不值得你赴约的人……劝你别去。” “哦,”明丽轻声作答,“姐姐放心,自然是值得去,我才去的。” “你若真活明白了,知道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我倒是放心了。”明春一脸严肃地回复道,“但要记得,即使是老来豁达,也不能全盘赦免了所有人。” 深让听到此处,已经明白姨娘明日约的必定是前姨夫洛枭勇,遂与身侧的芳菲对视一眼,传递“咱们最好回避一下”的信号。芳菲心领神会,牵着丈夫的手起身道,“娘,姨娘,我们吃好了,您们慢用。”随即与深让双双离席。 于是,桌面上只剩下一对上了年纪的姐妹四目相对,剑拔弩张。“孩子们回避一下也好,直说吧,约你前夫做什么?!”明春打破沉默,直接问出主题。 “他,”明丽想了一下,慢慢地说,“得了肝癌……应该说,是一种死亡率较高的肿瘤疾病。” 餐厅里寂静无声。 “他告诉你的?”明春垂下眼,又用手边的白瓷汤匙搅了一下鱼汤。 “不。今天,罗丰给我打来电话……恳请我去探望一下他的父亲。”明丽的眼睛忽然变得红彤彤的。 “可笑!”明春丢下汤匙,将双臂交叠于胸前,“秋水猝然离世时,你的天都塌下来了,而他呢?!跟你离了婚,把你狠狠抛弃了,还跑来尔湾与旧日恋人相会,与私生子相认,这样的一个负心汉,依然能赚得你的同情心?!” “我只是觉得,一个跟我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一个跟我生了女儿的男人,一个把我全部心力都耗尽了的男人,忽然之间开始忍受巨大的病痛,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充满恐惧,一定很难受,很无助吧。” “不,明丽。对于那些狠狠伤害过你的人,永远不要给机会,给付同情心。” “我想我不能那么做,姐姐。我不是你,总是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发起狠来总能勇往直前,永不回头。” “的确,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偏偏做了姐妹,我就得陪着你,管着你——这是陆家赋予我的职责,也是我还报养恩的必经之路。所以,无论你爱不爱听,我都得告诉你——生活,没有倒退,没有回头,没有停止,只有前行。” “可是,我都已答应去看他了。” “那么我替你去看他。毕竟,我是医生,比你实用。”明春起身离席,霸气地甩下一句,“就这么定了。” 顷刻之间,这种霸气的口吻激活了明丽的泪腺,使其骤然痛哭,泪流满面。 原来她依然爱着那个负心汉!明春没有转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真是个可怜可悲的蠢女人,竟会爱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她在心里骂了唯一的妹妹。 “娘,姨娘躲在房里哭,那种伤心把芳菲吓坏了,于是也跟着哭。”深让来到母亲房里,欲一探究竟。 “没什么,洛枭勇得了肝癌,她想去探望,可我不准。不过,我明天会去见见前妹夫,看看他的情况。”她依然如故——一双深黑的眼睛很沉静,说起话来总是坚硬而有分量,也绝少有放下强势的柔软时刻。但这也没什么不好,在深让看来,那是她独有的魅力与力量。 “我跟您去?”他谨慎地问。 “也好。”她点了头。 他释然叹气,“如果已确诊无误,则希望他通过手术、肝动脉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