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柳珩听得有些懵逼。
荀令君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太文绉绉了。如果写于纸上,他慢慢看几遍,琢磨琢磨还能看懂。但若只在耳边快速地过一遍,连第二遍都没有,他勉强只能听懂五分。
只知道荀令君大概是讲了一个开国大佬依法治国的故事。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也并非所熟悉的汉末三国年间事件,他一时并不能把事件中的人物一一对上号。
他不由在心底哀嚎一声。
连荀令君说的话他都不太理解,作为大汉天子,已然是毫无尊严了。
“文叔,你知道荀大人在讲什么吗?为何赵王临终前,光武帝要去听其遗愿?大汉天子还有这个任务?我都没听说过。”
柳珩在脑海中敲了敲文叔,想要来个外援支持。
他自己不太明白,但那么厉害的文叔,想必是听得懂罢?
半晌、文叔都没吭声。
柳珩觉得有些奇怪,他兑换的传音入密一次性版本,莫非此时失效了?
“文叔,文叔,你还在吗?” 他不死心地又敲了敲。
“赵王刘良,曾抚养光武帝长大。与其……情同父子。”
文叔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喑哑,有着柳珩想不明白的复杂。“光武帝虽依律行事,但拒其遗愿,想必也是悔恨无比的。”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我大概明白荀令君为何将此事拿来举例了。”
柳珩想了一想,认真道,“既制定了国法,当然应当依律行事。不然,律法尊严何在?若为一人而破例,那么上行下效,律法之意义也就荡然无存。秦相商君亦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李子春不过是一个与人为患的地方豪强罢。哎呀,不愧是荀令君!这例子举得好!真是辩论到点子上了!”
“你就不感叹一下光武帝之行举吗?”文叔有些闷闷地说。
“那有啥好感叹的。作为君王,以身作则、遵循国之律法,不是理所当然吗?”柳珩有些好笑,“反倒是他那叔叔刘良,身为赵王,居然为了一恶徒,徇私舞弊,藐视国法。也实在糊涂。”
柳珩感到自己脑袋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险些“哎哟”出声。
“文叔你干嘛打我!?”他有点委屈地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藐视先祖,该打。”文叔哼笑一声。“赵王良可是汉高祖八世孙。谁教你随意评价先祖?”
“他算我哪门子先祖?!我又不是他那一支的!”柳珩气鼓鼓道,“就算是先祖,他做错了事,藐视国法,我难道应该大力赞扬?”
“你倒是心下清明。也罢,做个好皇帝罢……”
柳珩感到自己的头又被揉了一下,文叔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
“那是自然的!”柳珩气哼哼道,不想再理文叔。
还是他家荀令君好!人长得芝兰玉树,翩翩君子,而且才华横溢,说话条理分明。
不像文叔,没事就喜欢打他的头!那是什么破习惯?和这些智力三位数的大佬比起来,他本就不聪明。再敲脑袋,都被打傻了好么?
“荀大人高见!在下佩服!”太仆袁逢尴尬了许久,不情不愿道。他瞪了荀彧一眼,一甩袖袍,回到原处。
“袁大人过誉。”荀彧淡然说道,眉眼间神色依旧云淡风轻。
“呵,你这尚书令倒是个聪明人。你可知,他仅将这事说了一半?”
文叔意味不明地笑着,在柳珩耳边低声说,“没说的另外一个结局是,赵王良薨,帝悔恨不已,遂下诏特赦了李子春。这荀大人这么辩来,也就仗着那些老臣未读过史罢。否则,他那套说辞,定会不攻自破。”
“文叔你这么说,那就不对了。”
听到文叔这么评价荀令君,柳珩的脑残粉之魂顿时如大火燎原一般熊熊燃烧。他据理力争道,“这只能证明光武帝先前做得对,然后又做错。他竟然还是不尊国法,赦了那恶徒?!亏我先前还赞扬他以身作则、遵纪守法呢!看来也不过如此!高风亮节,唯荀令君一人矣!”
“是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
文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恻恻、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作为当今天子,定要青出于蓝啊。怎能不知朝臣所言之典故,还要我来解释?今日下朝,东观见罢。”
柳珩:???
柳珩一脸懵逼。
文叔怎么又抽风了?
又不是他一个人不知道,袁绍他爹袁逢不也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