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说,得胜生重病住院了,他和我讲得好好的,准备第二天和我一起来,第二天反悔说不来了,今天又打电话到得胜大姨那,说要大后天来。"
"那是为什么?"柳英问。
"说是要和几兄弟去老家扫墓,自己儿子病了,扫墓的事就不会让其他兄弟去么?少他一个人墓就扫不了了?一个大活人要救命更重要,还是躺在地下的死人重要?他还不是怕花钱,办住院的费用都是得胜大姨夫垫的,到时候都要得胜他爸出。"母亲愤愤地说。
"哪有这样做爸爸的,是有点过分。"柳英似乎有点义愤填膺。
"得胜他爸爸,让人气愤的何止这些。得胜小时候..。"母亲开始了漫长的忆苦思甜,她这是第一次给柳英说这些,柳英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愤慨。她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好像说得很投机,大有同仇敌忾的气势,我这个当事人却没有她们那种感觉。我想,如果父母没离婚,两人先来一个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只躺在床上发呆,由着母亲喋喋不休。
快中午了,柳英说:"我下午再过来,要买什么东西我可以去买来。"
母亲给柳英200元钱,交待她买些菜,因为我和母亲两人已经在病房阳台上用电炒锅煮着吃了。
下午4点左右,柳英提着莱来了,还给我带来一个宝贝机和几盒磁带,有beyond、王杰、姜育恒等歌星的歌曲,她说听听音乐可以解闷。天天呆在病房确实很闷,我现在每天最盼的事就是柳英的到来。
我想让柳英陪着我到外面走走,于是柳英搀着我的胳膊,我吊着尿袋走到病房外。
这里是个铲平的山头,所以环境不错,除了两栋病房,其他的房子都是医院医务人员的宿舍楼。到处都是换上了嫩绿新叶的树木,天空碧蓝碧蓝,几丝云写意地飘在空中,太阳已西沉,夕阳下的花儿特别艳丽。因为是山头,所以视野开阔,我极目远望,如黛的的大山绵延不绝。
我已经很久没有留意身边和远处的景致了,春天已经快过去了,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今天有柳英陪着,我的心情当然格外地舒畅,连空气都觉得更清新了。虽然我的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髋关节都会痛,左腰处仍然胀痛,下腹刺痛感也很强烈,但这些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
我们沿着林荫小道慢慢走着,斜阳透过树叶洒在水泥路面上斑斑驳驳地。
"我姑姑明天上午会来。"柳英说。
"你告诉她了?"我问。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你出差加上生病,也差不多快半个月了,她看出来了,就委婉地问我和你处得怎么样了,我就说你出差了。上次我们闹分手她也看出来了,也问怎么很久都没有看到你和我联系。"
"哦,是应该给她说的。"我说。
"她明天上午来了以后会去找她原来的老主任,姓林,到时候可以请他关照一下。我还有个堂妹好像有给你说过,也在这医院当护士,叫柳梅,明天我姑姑也会叫她过来,有事也可以请她帮忙。"
"原来的老主任?"
"对啊,我姑姑学校毕业后就在林主任手下当护士,后来我姑丈因为材料写得好,被领导看中了,就从科研所调到市政府办公室当了分管教育卫生副市长的秘书,我姑丈就把我姑姑调到妇幼医院B超室,工作轻松了很多。一年后又调到了现在的单位,更轻松了。"
"记得,记得,你都和我说过。你姑姑、姑丈为什么没考虑让你唐妹住家里帮忙?"
"当时也考虑过,我姑丈说她不是那种能安静下来的女孩,很浮很飘,就不要她来了。"
我陷入沉默,总觉得听着这话不对味。
我们走走停停,偶尔也在路边的椅子上坐坐,不觉太阳已下到山那边,下班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我看着他们健康的身姿,心里好羡慕,健健康康早出晩归就是真幸福啊,我心里想这样想。
"柳英,如果我得了那种病,我们就——分手。"我把分手两字说得很小声,我好像憋足了一口气才说出这句话,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我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我也知道我说出这话对她一定打击不轻,因为我觉得我和她已经不是一般的男女朋友关系了,我负累了她,之前我本就不应该和她走得那么深入,是我自私了,我确实是个自私的家伙。可如果我真得那种病,如果不提出和她分手,不是更负累她吗?我觉得这是我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