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想,不会的,都还没有检查,医生也是推测,我已经给你妈打了电话,今天中午她就会到,你爸那边,你妈去叫了,今天或明天也会到。"大姨安慰我。
我知道生病这种东西是什么病就是什么病,安慰也无济于事,但大姨的话仍然让我感到安慰。我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也是一种“破罐破摔”的本能,破罐破摔其实我觉得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抗争,也是一种“豁出去”的思维,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自杀也是一种抗争,是需要勇气的”这句话。
中午十二点母亲来了,看着儿子这种状况,她满面愁容,面色阴沉,人似乎苍老了许多。看着她和大姨走进病房,我似乎本能地叫了一声“妈”,母亲的到来给了我安心。
母亲没有回答,她只是怜惜地望着我,然后和大姨走到走廊上唧唧咕咕地不知在说着什么。隔壁床的老林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出来走进病房,苦着脸对他老婆说:"刚才在卫生间不小心咳嗽了几声就又掉出来了。"
"你躺下,我去叫医生。"老林老婆说。
一会儿,两位医生跟着老林老婆走了进来,处理着老林的肚子,几分钟就好了。
"咳嗽的时候尽量轻一点,用手轻轻在这部位挡一挡。肠子掉出来可不是好玩的,如果在医院外面掉出来就更麻烦了。"
老林忙笑着说"好好好。"
"医生,我老林安排在什么时间透析?傍晚我们还要赶回家呢。"
"今天人不多,来得及。"一位医生说。
我搞不懂什么病会让肠子掉出来,透析我倒是知道是尿毒症,这可是个重病。不过老林表面上看去跟没事的人似的,好像不把病当回事,时不时就笑哈哈地,他的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我,让我也轻松了不少。
母亲和大姨走进病房,大姨大喊着说:"你爸也太不像话了,说好今天来的,忽然变卦,说是和几个兄弟明天去老家扫墓,后天才能来,儿子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着急,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啊?"
听着大姨的话,我躺在床上感觉有些郁闷,我不知道是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别的什么,我觉得我即不是对父亲,也不是对大姨,总之心里不舒服。
母亲也帮腔道:"哪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句不吭地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
傍晚,施医生到病房,又经过一阵剧痛,我装上了尿袋,这样自己有没有尿尿也就没知觉了。尿袋满了,母亲就要过来把尿放了。
由于医院还没有查清我究竟是什么病,所以我们仍然当作是结石,所以遵医生意见,我不能吃高蛋白和豆类食品,也就只能吃些青菜之类的东西,刚开始头一两天的菜饭都是大姨送过来的。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护士又过来抽了好几大峝血,我也不知道拿去做什么,我想应该是拿去化验吧。八点多,老林老婆用扁担挑着东西和老林一起来到病房。
母亲和老林老婆聊了起来。"前天,你儿子五分钟就要爬起来尿一次,正常人这样爬上爬下也受不了啊,何况他一个瘦成这样的病人,真是可怜啊。唉,年纪轻轻的。"
"我这儿子打出生时身体就不好,6岁时得肾炎,住了两年的医院,我一直就担心他肾会出问题,唉,果然就出问题了。"
"我老林也是肾的问题,每个星期都要来透析,很苦啊。"
"我看你这样每天都来来去去的,不是很辛苦么,干嘛不住这?"
"我老林睡眠很不好,在医院总有吵闹声,一有动静他就醒了,另外,家里还有一个傻瓜侄儿要人照顾,我老林弟弟的孩子,智障,二十多岁了。"
"这孩子的父母呢?"
"离婚了,父亲出国后就没一点消息,母亲改嫁到很远的外地,两个人都忘了还有一个傻瓜儿子,我自己的孩子都参加工作了。"
"那你真是很辛苦,你是个好人啊。"
"查房了,查房了。"老林叫着。话音刚落,五六位白大褂走了进来,两位白大褂询问老林两夫妻,三位往窗口方向走到我床头,一位年纪大的医生说:"昨天你的几项检查都看了,右肾结石很明确,左肾B超、CT都很模糊,左髋关节x片也很模糊,目前还无法确诊。"说完就过来打量了我一会,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母亲连忙跟了出去问:"医生,我儿子究竟什么问题?"后面的对话我就听不清了。
给我导尿的施医生仍留在病房里,他对我说:"你下一步还要做深入检查,不过你的问题基本可以确定。"
"什么问题?"我爬起来追问。
施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说:"年纪轻轻就这样,一辈子废了。"说着他就离开了医院。我一听,脑子翁地一下,整个人飘忽着好像从悬崖上往下坠落。母亲走进来,感觉我脸色不好,就问:"得胜,你怎么了?"
又说:"医生刚才给你说了什么?"
"施医生说我这辈子完了,肯定是那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