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一个暑期,我骑着自行车从南武市立医院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涌上了眼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是从小学、中学、大学一直到之后的7年里我唯一能记得的流泪。
因弟弟从病床坐起忽然晕倒在地,父亲失声嚎啕大哭,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父亲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如此“纵情”,我的内心好像被他的哭声猛击了一下,弟弟晕倒、父亲大哭的情景不断闪现在我的脑海里,眼泪涌满我的眼眶。
我回到家,没有理会母亲的问话就直接冲进卧室蒙住被子抽泣起来。弟弟遭遇的苦难是我人生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境界走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境界的重大事件。我想弟弟也是因着这次苦难改变了人生看法。
我前文说了,弟弟是我的死党,是我的“跟屁虫”,是我的“崇拜者”。家里三间房,只要妹妹也在家,我和弟弟就睡一起,他总爱枕着我的肩胛骨睡觉,他说这样更有安全感。
弟弟因着妈妈的宠爱,成为我们三兄妹里懂事最晚,念书最懒也最烂,最胆小怕事最没有主见,独立能力最差的一个。但他身体最壮最好,能吃能睡,最快乐无忧。但父母的闹腾赶走了他的快乐无忧。
他这次得的病经过反反复复折腾和检测,被确定为“风湿性心脏病”,一种很严重的病。这是弟弟第二次住进医院,前一次就在两个月前因重伤住进医院,在学校的我被父母蒙在鼓里,回到家才知道弟弟住院的事情。他们总是这样,坏事不让远在他乡的亲人知道,怕我们担心。这一次住院是我回到家后,一天在小姨姨家玩,晚上和弟弟睡在一张床上,半夜2:00多,我忽然听到弟弟说:“哥的嘞。”这是他对我独有的称呼,表示亲昵。“哥的嘞,我的脚怎么弯起来就伸不直了?”
“可能被压久了,活动活动筋骨应该就没事了。”我睡意朦胧地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还是半夜,我又听得弟弟说:“哥的嘞,我的脚不能动了。”
我听得心里一惊,赶快去按他弯着的腿,果然硬梆梆的无法伸直,我想着,这肯定不是小毛病,我赶快叫醒姨姨,姨姨打电话到我家告诉了我父母,天一蒙蒙亮,父母就把弟弟接去了医院。
一个身体棒棒的男孩怎么就得了这样严重的病呢?想到这我就心生仇恨。
故事还得从前面说起。
父母的闹腾期正遇上弟弟的青春叛逆期。弟弟的青春叛逆期来得较我晚多了,我小学就过了,而他则在高中。父母闹腾让弟弟很烦,他开始不爱回家,晚上经常和同学在外面玩到很迟才回家,父母只顾自己的闹腾,无暇注意儿子的变化。
大事终于发生了。
一天晚上11点多,刚刚回到家的父母没有看到儿子,却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是过去领人。父母慌慌张张来到派出所,看到弟弟的头和身上都是血,被吓呆了,办完相关手续,父母来不及问详细缘由就把弟弟送到医院,医院诊断是胸部肋骨被打断,脑颅被重击致开裂1公分,心脏大脑都淤血了,心脏大脑都遭到严重伤害,住在医院的两个月里就抢救了好几次。
什么人如此歹毒把弟弟打成这样。原来弟弟当晚和几个哥们陪着他们的一个哥们去南武职业中学找一个女孩,这个哥们与这个女孩的一个追求者争风吃醋打了起来,双方的其他人都动起手来。这时人群中有人叫“老师来了”,弟弟的其他哥们一溜烟全跑了,只有弟弟傻傻地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被过来的5名老师抓住并被带进一个黑房子,这些“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对我弟弟进行残忍的拳打脚踢,就在我小说写到这一刻时心里还在颤抖。
后来我还了解到打我弟弟特别狠的老师里,竟然有一位我初中的政治老师,天哪,我原来打心眼里佩服的有正义感、政治水平、思想政治素质极高的政治老师,竟然毫无怜悯之心,对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极尽残忍之能事。从这件事我真正知道了什么是披着羊皮的狼,也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人到底应该心怀什么,爱心、道德、良心、人性、天道或者其他什么。
妈妈写了厚达20张纸的诉状告职业学校,爸爸也到处找人托关系,可父亲一个小经理,哪有什么能耐。职业学校尽量包庇,也找人托关系,他们的关系更硬,法院明显偏向他们,尽量销毁或者隐藏利于我们的证据。南武市法院经办雷姓法官于是吃了被告又吃我们原告,送的东西和钱全打了水漂。20张纸的诉状无奈地躺在妈妈卧室的办公桌抽屉里。
我知道后,气得都想背着炸药包把法院和学校给炸了。妈妈说:“你们爸没本事啊,该送的钱、送的礼都送了,该找的人也找了,还是没有用。哎。”我觉得人生好无助、好无奈,只剩一声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