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激流城有两年多的思诺森此时归心似箭,他搭乘往来两地的公共马车,偌大的车厢里坐满和他同样目的的乘客。
一位背着厚厚的木板,双手抱着颜料箱的年轻画家,面色红润,皮肤有些晒黑,就像熟透的小麦色。
‘嗯,一个去耐欧玛采风的画师。’思诺森的职业习惯忽然被唤醒了,“这个季节去海滨小城可真是少见,食指有厚厚的老茧,哈!原来是个裱糊匠。要不要抓捕他呢?”刚刚从港口巡视厅退职的前便衣探长微微摇头:‘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平民,并没有拥有逮捕嫌疑人的权利,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刚出师的菜鸟,在这行当里还没有多少值得炫耀的名声。’
暗地将‘画家’的模样深深地记忆下来,思诺森继续观察身边的同伴。
两个普通的商人,一上车就抱着手臂,倚靠着厢壁闭上眼睛小憩,胸前鼓囊地耸起一个包裹的轮廓。
‘身上都带着干货,车里如果有饿狗,不会放过这两头肥羊。’思诺森用眼角余光注意身边两侧的中年人,‘有我在这里,谁敢递爪子过来,剁了它。’
四轮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夯实的石子路上,在黄昏时分,路边的油灯还未点亮前,进入激流城的外城。
老练的车夫索耶知道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他不停地甩着响鞭,喝令拉车的驽马加快脚步。
公共马车陡然加速,道路两边想要贴过来的讨生活的贫民及时反应过来,纷纷抽身闪避,过了一会,等马车走远了,才对着毫无同情心的马车夫大声抱怨和咒骂。
“怎么回事?”思诺森坐直身体,在他身边右侧的商人大概休息够了,养足精神,他打了个呵欠,‘那些住在外城的穷光蛋想要拦下马车,向乘客贩卖自己的手工制品和冲洗干净的路边野果。哼!上一次当就足够了,我才不会买那些劣质的货色。’
青年画家嗫喏着嘴巴,忍不住反驳:“他们靠自己的劳动赚取过日子的钱,总好过那些无所事事只会伸手要水要食物的乞丐吧。至少那些住在外城的平民是自力更生,而乞丐,都是一群腐烂透顶的寄生虫,攫取养分却不思回报。”
商人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站得住脚的事实驳回画家的话,脸色讪讪地哼了一声,扭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马车行位于激流城的内城,经过城门走了大约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十来个乘客陆续离开车厢和露天座位,很快分散开来,融入周围的人流里,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滴落小溪,微微泛起水花,很快消失不见。
累了一个下午的车夫闻到熟悉的加了鼠尾草的豆粉面包的清香,立即走进车行里,和熟识的朋友打了个招呼,立即走向厨房的位置。
油光满面的厨师用小铁铲给索耶的木盘添了两个烤地热烘烘的大面包,又舀了满满一大勺浓稠的肉汤浇在面包上。车夫满意地点点头,穿过厨房,走到马车行的背面,那里是车夫们的避风港,也是他们的露天食堂。
两个相熟的同伴看见索耶过来,立即轻轻打个招呼,让出靠背长条凳的一侧。
索耶从容坐下,拿起一个面包,掰成两块,分给交好的同伴,没过多久,他的木盘里多出一块肥地流油的烤鱼排和充满肉汁的金黄色炸肉丸。
“最近车行里伙食越来越好,以前是鱼杂碎和蔬菜汤,勉强能吃饱,现在,我都胖了一圈了。”索耶用面包沾着肉汁吃,他是南方人,不太适应激流城干硬的传统面包。
“我们的竞争对手熬不住微薄的利润,纷纷改行进入其他行业,在激流城车马行里,我们‘雪橇’现在排名第一。无论经营的路线,还是拥有的马车数量,都是数一数二的。”索耶的同伴,同样是南方人的巴斯以消息灵通在他的朋友圈子闻名。
索耶的另一个同伴,还是南方人的洛贝摇摇头:“那些关门的同行都是目光短浅的人,他们只顾着追逐眼前的利益,而有意无意地忽视经营一条或数条城际路线的车行能带来许多隐性的收益。”
“比如,你举个例子。”索耶突然来了兴趣。
“首先是各地的物价,总会有一定的差别,耐欧玛的鲜鱼价格肯定比激流城的便宜,在班德嘉贩卖的无烟木炭肯定比冷水城贵一点。我认为车行能第一时间获得具体的数据。只要我们平时能留心,往来时捎带一些私货,肯定不会比薪水差。”洛贝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眉飞色舞。
“赚取差价,才几个钱,我们的本钱太少了,很难赚到和薪水一样多。”巴斯摇摇头,似乎没有信心的样子。
“面包屑也是面包!”洛贝看来是早有准备,连家乡的谚语都说出来,“积少成多,一点点积累出本钱,或许我们能合伙买一辆马车,来回倒买倒卖。”
索耶忍不住打击他:“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忘记了,我们的马车价值不菲,光是拉扯的驽马,饲料都是豆子和燕麦,冬天还有胡萝卜和蛋黄拌在里面,吃地比我们都不差。还有车厢的维护和保养,润滑车轴的油料都是上好的黄油。都是烧钱的烫手的玩意。再说了,我们即使有自己的马车,也别想拉到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