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许久未曾得到一丝回应。于门外站立等候的鹰心中不经多了几分怀疑。伸手再次试探性地轻敲木门。轻唤一声:“雪。你在吗。”
随着这声试探性的呼唤。雨仙心中的紧张不禁增加了几分。若是再继续装沉默。对方怕是会不顾一切的推门而入。思及至此。雨仙猛地瞧了凤琰晖一眼。却见他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似乎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同时。他的身体亦不由自主地微微放松。试图调整到最佳状态。做好真相败露后能够及时地带着身旁人儿顺利离去的准备。
看着这般神情的凤琰晖。不知为何。雨仙心中的不安竟莫名减退了不少。她深吸口气。试图想起冰雪那副清冷的模样。以冰雪那副骄傲的自尊。在得知自己被主母下令暗杀时。而自己所谓的信任之人却冷眼旁观。心中有的便是痛苦与绝望了吧。
顿时。雨仙回想起冰雪当时的神情。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儿时的痛楚。忆起那份专属于翁幻紫的绝望哀戚。不禁眉眼一沉。唇角一弯却微微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冷言道:“我在。但你现在别进來。至少现在的我。还不愿让你进來。”
许是话语中隐含的悲戚与愤怒。许是來自鹰心中那份莫名的愧疚感。让鹰无法察觉到房中之人并非冰雪。更无法探查里边竟还有个同时武功高强的男子。
此刻。鹰欲推开房门的手蓦然愣住了。他抬眼看着简陋的木门。眼中亦透着丝丝愧疚之意。沉默半响。他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低声沉吟道:“雪。主母派月姬追杀你那件事。你还在怪我吗。”
只是。这番轻声问语。房中的“冰雪”却未有回应。门内之人。闭言不语;门外之人。幽然叹息。顿时。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双方都未曾再次开口。
最终。在这片沉寂之中。鹰抬眼复杂地看了看黑暗的房中。却是率先妥协。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雪。其实你不该回來的。主母要杀你。你为何不将计就计。趁机逃离。对这种无法掌握生死的生活。你不是早已厌倦了。又何必如此自投罗网呢。”
听着这声无奈叹息。雨仙浑身一颤。冰雪那双绝望空洞的眼神。仿若重现一般。清晰地映照在她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主母要杀我。我将主母视为母亲。为什么她要杀我。”当时冰雪声声呢喃。声声绝望的哀戚。仿若魔音穿耳一般。竟刺得她难受。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过是一次任务失败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将我抹杀掉。在我眼中。主母便是我的母亲。为什么她要这般无情。”
顿时。雨仙不禁紧握双拳。低声朝门外的鹰低吼道。此刻的她。好似能感受到冰雪当时的悲哀与绝望。心中更为冰雪深感不值。这般无情之人。岂能真的将冰雪视若女儿看待。
听着“冰雪”这般失声低吼。鹰却微微垂首。薄长的唇角一勾。却是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眼中亦透着隐藏多年的痛楚与嫉妒。但说出的话语。却饱含着浓烈的嘲笑讥讽:“因为你。拥有了感情。而杀手。是沒有心的。”
说着。鹰不禁低声哼笑。伴着沉寂的夜晚。那笑声却又如此的苍凉悲哀:“呵呵。无论你我。都是不完整的。我们。只能是地狱來的修罗。沒有感情。不。你已经拥有了。现在。只剩下我了。就只有我了。”
听着这声嘲讽低笑。雨仙心中不禁怜悯起门外那个看似痛苦的男子。或许。他拥有绝世的武功。但他。为了生存。不得不割舍极为重要的心。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杀手是绝不能有心。一旦心中有了感情。有了牵挂。手中的刀会钝。心也会累。
或许。从这苍凉的笑声中。她能听出鹰甚至是冰雪他们。那种作为杀手的无奈与痛恨。这座看似精美的牢笼。实际上却是一座令人窒息的牢笼吧。
一想起曾经的冰雪在这种地方成长。雨仙心中却隐隐有些难受。或许。在樊家的三个孩子中。芸香是最幸福的一个吧。她不用像樊羽一般从小背负血海深仇。也不用像冰雪一般失了所有的自由与情感。只为杀人而杀人吧。
毕竟。芸香虽平凡无奇。但她却拥有平凡中的快乐。即使她。早在五年前便寿命已尽。香消玉殒了。但她至少不用承受那般艰难的苦楚与悲哀。
此刻。雨仙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腰间猛地传來一阵坚实的力道。惊得雨仙诧异抬眼。却发现凤琰晖不着痕迹地朝自己点了点头。好似示意自己这般便可直接将门外的鹰直接打发了。
看着凤琰晖这般坚定的目光。雨仙似被蛊惑一般。心中的疲惫亦减了几分。她悄然掀起温床一角。淡淡地看了眼门外仍旧踌躇站立的身影。幽幽吐出一口香气。轻叹道:“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听着这声轻叹。鹰沉敛的幽暗眼眸瞬间复杂了几分。面色亦闪过一丝挣扎之意。最终。他看似无奈地垂下眼眸。缓缓道:“主母要你明日一早却见她。顺便将你带來的女子。她也想瞧上一瞧。无论如何。你明天还是小心一点。”说着。却是有些疲惫地转过身。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