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秀才童生们的文章自不似流水席上散人的连装订都没有的几张纸,而是装订成册封面封底俱全的精装印刷本, 书名也有, 就叫《一一斋科考文集》, 其中一一斋是谢尚给自己书房新拟的名。
谢尚在文集的序里说“敬轩公曰:为学无别法,只是知一字, 行一字,知一句,行一句,便有益。余以此自勉将书斋定名为‘一一’, 是为告诫自己遵循圣人教诲知一行一, 知行合一。”
听起来挺感人,但亲见过谢尚跟老太爷和谢知道翘尾巴的红枣表示她才不信谢尚这个邪。
以红枣对谢尚的了解,以为这一一斋的名字必是来源于谢尚养的那块花鸟古玉佩, 表面寓意是收藏了一一玉的书房, 私心里谢尚不是以美玉自比,暗指自己具足玉之十一德, 就是谢尚得瑟自己的文章字字珠玑, 或者根本就是两者兼有。
她和谢尚朝夕相对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机?
这序也就是糊弄糊弄外人罢了!
考虑到不少秀才童生还是塾师,谢尚很大方的与了宾客一人十本,以方便他们赠予得意门生。
李满囤不是塾师,但也得了十本书。
抱着书坐在家去的骡车上, 李满囤正合计着把这些书都送给谁呢, 便透过儿子李贵中撩起的车帘看到北街上正在给铺子上铺板的外甥陈玉。
李满囤有心下车与外甥一本, 但看看身边的王氏,到底没有出声。
但等几天给桃花吧,李满囤暗想:到时只说给陈宝,然后给两本就是了!
下剩的八本,他自留两本,然后再给他二伯、他爹、满园、贵银各一本……
王氏留意到男人和儿子都看向车窗,跟着也瞄了一眼。
看到陈玉,王氏只当没看见,嘴里言道:“老爷,这女婿的文章你拿两本给我。”
李满囤疑惑:“你要这个干啥?”
王氏道:“先红枣的《中馈录》,我拿了几本给我哥,我哥跟我夸赞了很久,说实用。”
“今年的枸杞再有一个月就下来了。到时我哥进城来卖枸杞,这女婿的小三元文章,我也拿两本给他开开眼,见识见识!”
“行!”李满囤点头:“给大哥两本!”
李满囤还想着是不是该给村里的里正送一本,结果一算,发现十本书竟然已经送光。
李满囤……
“这就全分掉了?”李满囤嘟囔着数了数书。
摩挲着女婿精装的文集,李满囤心里艳羡:他也好想出这样的文集啊!
回头看到他爹对他姐夫书的恋恋不舍,李贵中问道:“爹,你跟姐夫一样都中了秀才,怎么没似姐夫一样印本书?”
李满囤摇手:“我这个秀才和你姐夫的案首可没法比。按常情印几张文纸倒还罢了,印成这样没得招人笑话说是绣花枕头。”
李贵中想想道:“爹,要不等你过五十大寿的时候我来替你印。就跟姐夫在谢伯父过四十大寿时集了谢伯父所有诗词文章出了一本文集一样。”
李满囤觉得儿子这个主意可以有,高兴笑道:“到时再说吧!”
李贵中知道他爹这是答应的意思,跟着高兴道:“这出书得先有个书名,而书名一般不是著者的号,就是著者的书斋名。”
“爹,你看你是起个号好呢还是起个书斋名?”
起名废李满囤……
但儿子说得在理,再说都已经是秀才了还能跟人说取不出名字?
看一眼《一一斋科考文录》的封面,李满囤深沉道:“这个书斋的名字代表了主人的治学态度,得有些寓意才好。”
“现我书房里挂着大宗师给我的勉励,寓意极佳,我这书斋名就从这上面取才好!”
似考场作诗一样,李满囤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学无止境”各种排列组合,终于敲定了书房名然后方道:“就取‘自强’两个字叫‘自强斋’吧!”
李贵中拍手叫好,又问:“爹,那这个牌匾找谁写?姐夫吗?”
李贵中也以为周围一应人里就数谢尚的字最好!
李满囤刚想点头,转念就摇头道:“我自己写!”
“既然名‘自强’,那这书斋名还请你姐夫写可是个笑话?这‘自强’在哪儿呢?”
“再说你姐夫已经给我写了一幅‘天行健’,往后我就好好临摹‘自强’两个字——我今年才四十五,离五十还有五年。这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不信再五年我还能写不好‘自强’两个字?”
……
送走爹娘,红枣和谢尚回屋。
看到谢尚一进屋就摸书,红枣不免有些心疼道:“大爷真是卷不离手。这都累了一个白天,现也不说歇会子,还要抓着这请安前的一刻钟用功!”
“看一页是一页,”谢尚眼不离书的答应道:“等过了明后两天咱们自家的席,后面还有两家的酒席要吃。”
“再还有岳父家请酒的日子没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