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氏提着重新插好的先前红枣插的那个花篮准备送进堂屋的时候, 陆虎跑来告诉李满囤李满园一家同另两房人也来了。
于氏隔门听见立刻收回已跨出门槛的一只脚,然后端起花篮装模作样地端详片刻就念叨着“这儿还有两朵花没有整好”折返回去,开始了把这朵花整整,那朵花压压的摸索。
时郭氏也刚好把黄瓜条加酱麻油腌好, 见她婆婆突然回来心中一动,然后也故意的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以便其他两房人进来时还能看到她的忙碌。
与先前一样,李满囤去门堂把他二伯李春山、族长李丰收和李满园几家人给迎了进来。
堂屋坐定,红枣送上茶水。李高地看李春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等不及他哥把茶杯放下就赶紧说道:“哥、族长,刚满囤跟我说一会儿谢家大爷要来!”
“啥?”
新来的两房男人, 外加李满园和李贵富全部愣怔住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李满囤这个庄子原是谢家送的,也知道李满囤和谢家大爷交情不错,逢年过节的礼尚往来,但谁都没想到李满囤和谢家大爷交情能好到这个份上——那谢家大爷能和他们这些血亲一样顶着妇人生产的血光上门来贺喜。
这交情,可就非同一般了!
李高地看着他哥李春山和族长李丰收脸上的震惊, 心里那个得意啊——三房子孙,现就数他儿子满囤最有出息了!
得意过后,李高地方才说道:“这谢家大爷现在还没来,估计一会来了,说不准的还要留饭。”
“故而我就想着,咱们得做两手打算。把这吃饭的席位先安排安排,免得到时人来了,手忙脚乱地显得咱们不知道礼数!”
闻言, 众人均点头称是,李满园却是心里一咯噔——兄弟几个里就属他年岁最小,坐在桌尾。今儿给谢家大爷腾位置的十之**就是他。
“这谢家大爷既然和满囤论交,”李高地道:“那咱们三个的位置就先不动。”
“满垅的位置则要挪一挪,挪到族长的下手。这样就腾出东边儿的一面给谢大爷和满囤两个一道坐。”
“然后满坛和满仓打横坐。”
说完自己的打算,李高地方才问道:“哥、族长,你们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耳听他爹果然单把自己撇下,李满园心里这个气啊——似和谢家大爷同桌吃饭这种够他吹一辈子的好事,可遇不可求。这次若是错过可就很难再有下次了!
闻言李春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弟,你安排的周到。但有一样——咱们这桌的人,除了满囤、满仓现在城里开铺子卖菜,跟城里人打过交道,咱们其他人,除了偶尔进城买点东西外可都没同城里人说过话,何况现在还是要陪谢家大爷这样有功名有身份的人物吃饭说话?”
“所以我就琢磨着咱们这桌还得再安排个能陪谢大爷吃饭说话的人才好!”
李满园一听,当即就来了精神——这屋里许多人中就数他在城里住过,知道城里的事儿,同私塾里的秀才一桌吃过饭。
他就是他二伯说的最合适的人选!
李高地听后也觉得颇有道理。见多了谢家人一年四季去对面谢家村祭祖时前呼后拥的盛况,李高地还真不知道一会儿见到谢大爷当说些啥才能既不失礼又能彰显自家的好处。
“那么,哥,”李高地谦虚问道:“你说这席位当咋安排才算合适?”
“倒也不用大动,”李春山一边吸烟锅一边说道:“我琢磨着只要拿贵林替了满坛就行。先贵林在城里念过八年的私塾,不但知道城里的事儿,而且贵林还是咱族里念书最多、最有学问的人。有他陪谢大爷说话,可是比我们其他人都合适?”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贵林是咱们李氏一族未来的族长,今儿这样的场合合该让他出头露面!”
李春山的话说得太有道理,即便是族长李丰收也没有推辞的理由。
李满园没想到他二伯提议的人选竟然是李贵林,心中尤为失望但却是无可奈何——长房嫡孙地位尊崇,说话办事可代表整个氏族,故而在大事中的排位高过所有叔辈。
无故被撤换下来的李满坛内心跟李满园一样的充满失望,一样的无可奈何——可谁让他先前不曾似李满仓进城卖菜,和城里人做过生意呢?
不然,今天他即便不能跟长子嫡孙的李贵林争位,但也不至于连李满仓都比不过。
由此李满坛便在心里发了狠:今儿家去后他一定要督促两个儿子好好地给孙子们念四书——现他俩儿子虽说一个也没能赶上满仓家贵雨贵祥兄弟进城念书的好时光,但他的孙子,却绝不能再落下!
至此,午晌酒席的位次方算是定了下来,其中:首席的主位依旧是李春山、李高地,上手李丰收、李满垅,下手谢子安、李满囤,打横李满仓和李贵林;次席的主位是李满坛、李满园、上手李贵金、李贵畾,下手李贵鑫、李贵雨,打横李贵富、李兴和;余下的李贵银和李贵祥则分挤次席的两个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