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遍价钱,发现有两百文便十分欢喜,当下极高声笑道:“呵,大哥、大嫂,你们家来,还带东西?”
“这许多东西,可叫我怎么好意思?”
还是大房上道,郭氏心说:今儿一早,公公就叫她男人赶牛车去城里接三房一家,结果倒好,三房竟是空手坐着牛车来。
也是好意思!
经过半年的阅历,当下的李满囤也是笑得一脸春风:“说啥呢?”
“爹平时都靠你和满仓照应。”
“我来带些东西,还不是该的!”
红枣看看郭氏,又看看她爹,心说––虚伪!
这次三房也只是李满园带着李贵富回来,钱氏和李金凤都还留在城里。
李满囤进屋和李高地、于氏打过招呼,回头瞧见钱氏没来,随口关心一句:“三弟,三弟妹和金凤,没来?”
“大哥,”李满园笑道:“爹,钱家的肚子有动静了,故不敢出门。”
“金凤在家,也有个照应。”
李满囤听李满园如此说,也就罢了––他也就是这么一问。
红枣一旁瞧着,则觉得齿冷。
即便三叔家买了人,红枣想,三叔也该老实地待在家里陪伴钱氏生产。哪有把待产的老婆留给六岁孩子照看,自己跑出来过节的道理?
所以,她,红枣才不要随便嫁人呢!若嫁个她三叔这样的男人,别说生孩子,她看一眼都嫌多,乘早的一拍两散!
坐下说话,李满园便继续讲刚才的话题。
“爹、哥,刚你们问私塾的事儿。”
“我告诉你们,这私塾和咱村的学堂可不一样。”
“这孩子一进去,就先学规矩。”
“书桌上书要怎么摆,笔要怎么搁,墨要怎么磨,磨到什么程度,都有规矩。”
“哪像我们小时候,几个人合一本书,认字都是沙盘,啥都不讲究!”
“当然,那时候没钱,没办法。但现今条件好了,孩子念书啊,还是得进城。”
“这城里秀才老师教的规矩,都有专门一本书。”
“书叫啥的?”李满园想不起来了,便问儿子:“贵富啊,这两天你念得那本叫什么规来着?”
“爹,是《弟子规》。”
“对,《弟子规》。”李满园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然后吩咐李贵富道:“贵富,你背几句这个《弟子规》给你爷和你两个伯父听听。”
“就用你们老师教的那个官话背。”
闻言,李贵富便开始背书。
“@=?#&%…………”
红枣一听就愣住了,这不是她前世老家的扬州话吗?
当年她念大学时还被人嘲笑的苏北腔,竟是这世界的官话?哈,可真是扬眉吐气啊!
屋里其他人则相互间面面相觑––贵富,这背得都是些啥?
所谓百里不同音。李高地一家平时活动范围就是村子和雉水城,跑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二十里地外的采石场。加上一家老小一直规矩做人,从没见过官,又如何能知道世间还有方言和官话这种语言隔离?
李满园巡视屋里他爹娘、兄嫂的表情,心里的得意几乎要满溢
出来。
待李贵富背好一段停下,李满园又道:“爹、娘、大哥、哥,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都听不懂?”
“刚贵富背书用的可是官话。”
“官场上老爷们才说的话。”
官老爷说的话?
除了红枣,所有人都惊了––官老爷还有专门的话?
“唉–”李满园做作地叹气:“我也是贵富进了私塾才知道,各地老百姓的话是不一样的。”
“比如,我们这边叫的‘小叔’,搁南城门外的人就叫‘牙叔’。”
“贵富,”李满园倚在墙壁上吩咐:“你用咱们的话给爷奶再背一遍。”
李贵富看到一向最受爷奶看中的大堂哥李贵雨也听不懂自己的书,心中也是充满骄傲。他当即又朗声诵道:“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
“父母呼 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 须敬听 ……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而听明白之后,则就是服气。
“这书,”李高地点头叹息:“道理讲得透啊!”
“咱村里学堂教孩子,也教孝道。但反复来去就一句话,‘你要孝顺’。”
“孩子们都知道要孝顺,但还是不知道咋孝顺。”
“哪里似这书里一条条列出来,讲得明白!”
众人闻言均点头称是,李满园愈加得了意:“就是这话了。”
“这城里的秀才老师,又哪里是我们村学堂连童生都没考上的先生所能比的?”
进城不过几天,李满园便就觉得自己已是个见过世面的城里人了,可以不客气的批评当年的老师了。
夸耀完城里的私塾,李满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