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升平五年,皇太后褚蒜子下旨:琅邪王丕,中兴正统,明德懋亲,应立为君。
时正值群臣争吵不休,不知当以立何人为新帝之际。太后出手果决,直接昭告天下,将琅琊王司马丕扶上皇位。各大家族回味过来预备反对,太后发话,先帝无嗣,论身份尊贵再无人能高过琅琊王,且琅琊王是成帝长子本就该称帝。各大家族又说先帝骤然崩逝,为表尊敬新帝册立应缓之。太后又以外患未除,必保内安为由驳回。
至此,各大家族才明白过来,事情没有转寰了。先前各自争吵,无非是因为想扶持的新帝都是自家属意的,其中掺杂种种利益纠纷,谁都不肯让步。如今太后一召先声夺人,将新帝定下,各大家族虽不满,也没理由驳斥太后。好在不是你王家定下的,也不是他谢家举荐的……这样一想也都平和些了。
大晋新帝即位,任先帝御前侍郎桓伊为丞相,倚重之。其后三年,丞相主导颁布有户籍新政等政策,加强了行政统一,也节省了大量开支;后又顶住各大氏族压力,推行减轻赋税以休养生息,使江北战火之地得以恢复,也让新帝深得民心。新帝喜悦,擢升丞相兼领录尚书事。
如此,大晋奄奄之势一扫,颇有重振昔日繁华的意思。
大晋这种势头使得盘踞北方的几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鲜卑建立的燕正忙于内乱,无暇他顾。遣使入秦,名为探讨应对之策,实为挑拨,意图让秦国发兵遏制大晋。
秦国东海公府。
苻法刚刚接待过燕使,就召来丞相王猛。
“丞相以为燕使的建议如何?”
王猛摇头一笑,“燕国内乱,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与我大秦一起出兵攻晋。他现在说,等我军一到豫州就率军与我汇合,到时他们不去,难道我军还能白白跋涉千里再打道回府吗?浅薄计谋,不足挂齿。”
苻法点点头道:“我也知这燕国不安好心,可是若真任由晋国发展,到时吞了燕,可就轮到我秦国了。”
晋国虽萎靡了这些年,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就此奋发,江北诸国,危矣。
“东海公何必心急呢。”王猛笑笑,“晋国现在如此,难道是由上而下,君臣百姓万众一心造就的吗?”
“并非如此。我得消息说,晋国出了一名贤相,有计谋有手段,又得新帝倚重。故而能力挽狂澜,一扫先前颓势。”
“正是如此,不论他有多厉害,他只有一个人而已。”王猛笃定道。
“可是……若得一安邦大才,可比千军万马啊。”苻法看着王猛直言,“譬如丞相您,有了您辅佐陛下,我秦国的发展显而易见。”
“非也。”王猛摇摇头,“我能起到作用,归根结底是因为陛下。陛下圣明,我才能发挥作用。陛下圣明,才会有如东海公这些忠贤之臣。而晋国皇帝虽倚重丞相桓伊,可他本人懦弱无才,不是贤主。其下臣工也是氏族当道,各自为政。由此可见,我秦国即便没有王猛,或许发展稍滞,但依然会继续繁荣,而他晋国没有了桓伊,繁荣就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苻法听完当即笑开,“丞相不愧是陛下的智囊,一番话说得法犹如醍醐灌顶。那晋国新帝,我早得了消息,何止懦弱简直毫无主见,一切都是听从扶他上位的褚太后和丞相桓伊。褚太后一介妇人,不足为惧;只消让那丞相没了作用,晋国就无甚翻身的机会了……”
其后数月,从秦国派出的细作不知凡几。
先是直接刺杀。可丞相桓伊不仅自己身手不凡,身边更是有数十高手暗卫日夜保护。使得刺杀计划几次功败垂成。
后又买通朝内大臣,构陷丞相谋逆。奈何桓伊智谋超凡,不仅能自证忠良,还将诬陷者治以叛国通敌的重罪。
消息传回秦国,主使此事的东海公大感头疼。不得已,只能再找丞相王猛商议。
王猛听了事情前后,半晌未语。
桓伊其人有勇有谋,在晋国时与之相交数月的王猛自然明白。想要算计他,不是易事。
除非……拿住其软肋。
思来想去几日,王猛最终下定决心。
兴泰街是长安最著名的贵人街,临街宅院不是高官就是显贵。因此兴泰街附近的四街八巷每日里都有巡逻官兵来回巡查,治安颇好。兴乐街是一条比兴泰街窄小许多的街道,因为背靠繁华似锦的兴泰街,倒显得分外清净些。
当初王猛买下兴乐街上这处宅邸给云低母子,就看上它背靠兴泰治安无虞,又有清净的好处。且离他在兴泰街的丞相府仅一街之遥,往来照应也方便些。
三年里,王猛也来来回回走过多次这条路。只是今日之行让他很有些踟蹰……短短几步路,王猛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
来应门的老叟开门看见王猛,极热情的往里让。王猛往日不觉得什么,今日竟生出几分心虚。
王猛随引路的婢子来到后苑,正见着云低同云迟在玩一架秋千。
云低坐在架子上微微荡着,云迟站在后面时不时